洗衣房内,小兰晾衣服时听见门外有动静,在衣服上擦干了手,快步出去,苏卿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水坑中的积水没一会就被染成了红色,天色昏暗,小兰看见这一幕,直接大声尖叫,这一叫可谓穿透力极强,引得院中婢子全部跑了出来。
“怎么了?”
“大晚上的叫什么呢!”
明月一听就知道是小兰的声音,往日里她和小兰最不对付,经常恶语相向,之前小兰为了向刘妈妈表忠心,偷偷从柜子里拿了明月的手镯去孝敬刘妈妈,那手镯原是明月阿娘留给她的遗物,得知此事后,明月气急了,冲进房间,甩了小兰一巴掌,粉红的五指印在小兰脸上足足待了五天。
但手镯一直在刘妈妈手上,她说想要手镯,必须以物换物。
洗衣房的工钱才多少,明月不吃不喝攒下一年,都不一定能买下一只珠钗。直到前日,刘妈妈被赶出武家,明月才得以寻回手镯,她打心里感谢苏卿怡,若没有她,恐怕只能等刘妈妈死了,镯子才能物归原主。
“死人!死人了!”
小兰吓得瘫坐在地上,明月借着烛火上前查看。
“是苏姑娘!来!搭把手!”
明月赶忙将苏卿怡背进房间,她拿出家中祖传的创伤药,但这时李嬷嬷走进了来。
“夫人说了,洗衣房内任何人都不得为她擦药。”
“她伤这么重!不擦药会死的!”
“夫人的命令,若有违抗者,一并处罚!”
后面这句是李嬷嬷自己加的,她挺起胸脯,蔑视着周围的所有婢子,小兰过去搭话她也不理,这位李嬷嬷认为,屋中的婢子根本不配同她说话,因为她们都是武家地位最低下的蝼蚁,说白了,这李嬷嬷就是狗仗人势。
明月急得跺脚,她们家祖上世代行医,见死不救就等同于大逆不道,只是碍于李嬷嬷一直守在这,明月再急也不敢上前。
小兰依旧没有放弃巴结李嬷嬷,她想,能帮夫人传话的,一定是丫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否则张夫人不会让她担此重任,刘妈妈倒台了,小兰迫切地在寻找下一个靠山,她将李嬷嬷推到一旁。
“李嬷嬷,您看都这么晚了,不如您早些回去歇着,我来帮您守着这个贱婢,我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绝对不会出岔子的!而且啊。”小兰凑在李嬷嬷耳边,“不瞒李嬷嬷,我和这人之前有过过节,我巴不得她就这样背过去呢!”她从袖口中抽出一条手帕,那是张夫人之前赏给刘妈妈的,小兰白天趁别人不注意,从刘妈妈匣子里偷出来的。
“李嬷嬷,这是孝敬您的,我知道平日里夫人没少给您好处,您也别嫌弃小兰我这物件旧,这可是上等蚕丝织成的,往后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兰,我这个人啊,就是闲不住,喜欢做事儿!”
李嬷嬷看这手帕不算粗简,不动声色地将其揣进胸口,她清咳一声,转了过来。
“我今日差事实在繁多,此刻有些困乏了,就由这个小兰替我看顾这个贱婢,若是要我知道谁替她上药,决不轻饶!”
李嬷嬷目光落在明月身上,这是在警告她,但明月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李嬷嬷环视一圈后,慢慢悠悠离开了。
小兰狐假虎威,照着李嬷嬷的样子,指着明月。
“说的就是你!听到了吗!”
明月嫌弃极了,白了她一大眼,好在小兰把李嬷嬷支走了,这下就好操作了。
“你还不去睡吗?”
“我今晚要留在这里,防止你们有些人不听夫人命令。”
明月走上前,假意关心。
“啊!一晚上都在这里呀,那明日你还有精力做工吗?刘妈妈的事才过去一天,府中派来监视我们的家丁明日应该还在,若是发现你偷懒,一定会处罚你的!”
“我是帮夫人做事!就算打盹那也是情有可原!”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若是你太过操劳,脸可是会烂的!”
“你胡说!”
小兰一把推开明月,但明月表情无辜,竖起三根指头对天起誓。
“我家祖上世代行医,我以我爹爹的名义发誓,若我方才说假话,我就让我爹爹的坟头冒烟!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小兰摸着自己的脸,心有余悸,她看明月不像在撒谎,思来想去,还是将差事交推了她。
“你可得把她看好!我不是单单为了我这张脸,我是为了整个院子着想,要是我毁容了,你们一个个那么难看,洗衣房的名声就毁了!”
周围的婢子一片唏嘘,明月嗤笑一声,但为了苏卿怡决定现在不和小兰一般见识。
“知道了知道了,最貌美的人,你快回去歇着吧。”
屋中只剩几个与明月关系好的婢子,她们知道明月的想法,开始分工合作,一人出去打水,一人为苏卿怡擦拭身体,明月一边擦药,一边心疼。
“这瘦得只剩骨头了,她们这么还下这么重的手!真是狠心!”
“你小声些,等会把那大嘴婆娘给喊过来了。”
大嘴婆娘说的自然是小兰,她每天张大个嘴,这里一句那里一句,飞过的鸟都嫌她聒噪。
“怎么样?明月姐姐,她还有救吗?”
晓燕同样着急,明月为苏卿怡穿上衣裳,眉头紧皱。
“我这些药都是离家时带出来的,品类不多,只够治些小擦伤,但是她背上的伤太严重了,还发着烧,我方才把脉,发现她是中了风寒,就算这些天她侥幸活下来,恐怕也会留有病根。”
谈话之际,苏卿怡微微张开了眼睛。
“水......水......”
阿木闻声,赶忙端了碗水来,晓燕明月合力将苏卿怡扶起来,苏卿怡一口气将碗中的水全部饮下。
“还要吗?”
苏卿怡点头,一连喝下三大碗,她才缓了过来。
“我现在是在哪?”
“洗衣房,你在我们房间。”
“你们是?”
“我叫明月。”
“我是晓燕。”
“你叫我阿木就好了。”
苏卿怡仰头看清她们后重新趴下,她现在依旧有些头晕脑胀。
“我记得你们,刘妈妈被抬走的时候,你们可开心了。”
晓燕坐在床边,激动地说:“那是当然!你不知道,你来之前她对我们拳打脚踢!可恶极了!”
苏卿怡叹了口气,她们倒是开心了,大仇得报,再也受不到刘妈妈压榨,可她们的解脱后果,全由苏卿怡一人承担了,她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秒,苏卿怡眼前一花,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