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怡出房间那日正正好是端午,小兰见她出来,本想阴阳几句,但是张夫人那边催着衣服,也就没工夫吵闹,待所有事物完毕,小兰回过头找苏卿怡,可翻遍了整个院子都没见着人。
“这个贱人!跑哪里去了?”
街上满是商贩,走几步就能看见艾叶和粽子,苏卿怡背着手慢慢悠悠晃荡,明月晓燕阿木三人也跟着出来了,她们手牵着手,这个铺子看看,哪个铺子瞧瞧,好不欢快。
“苏卿怡,你看呐,这个簪子好漂亮呀!”
“哇!螺钿发簪!这么好看!”
苏卿怡本想拿在手上看看,却被店家一把阻拦。
“这位姑娘,看,可以,但别上手,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说的也是,苏卿怡现在身无分文,这支簪子恐怕是她几个月的月钱了,她尴尬地冲着店家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
阿木晓燕走在前面,明月跟着苏卿怡在后面。
“你为何想要买书呀?”
“书嘛,在哪里都是有大用的,闲暇时看看,能够丰富灵魂,觉得寒冷的时候,就能把书撕了点火取暖,觉得热了也能用来扇扇风,桌子不平的时候,还能垫在桌脚,你说,是不是很有用。”
明月笑了笑。
“你还真是想得周到。”
“那肯定。”
“但是......”
“但是什么。”
明月疑惑地看着苏卿怡。
“你不是乞丐吗?你能看懂书上的字吗?”
苏卿怡之前大学无聊,就选修了古汉语,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谁说乞丐就不认字了?起码客栈茶馆这几个字我还是认识的。”
说完明月哈哈大笑,她指着转角那条街。
“那边就是书铺了,听说是一个举人为了方便贫寒学子开设的,价格便宜,种类还全,你快去看看吧!”
“好!你们过会逛完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那我们就不管你了,你早些回来,不然小兰那个乱嚼舌根的,又要泼妇骂街了。”
苏卿怡已然与明月分开,她一边蹦蹦跳跳,一边笑着应和明月。
“好的!”
“别找错路了!”
明月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苏卿怡总是奇奇怪怪的,做的事情总有些不着调,行事风格也不像是这里的人。
“莫非她是别的地方逃难来的?”
照着明月指的路,苏卿怡找到了那间书铺。
“新......华......书......铺......”
苏卿怡一字一顿将牌匾上的字读了出来。
“新华书店!?难道这老板也是穿过来的?”
一走进去,各种风格的书应有尽有,上面还设有品类指引,苏卿怡张大着嘴。
“这该不会真是穿过来的吧!”
书摆满了整个房间,苏卿怡眼花缭乱,她继续往里,人越来越多,几乎都穿着布衣,苏卿怡走在里面丝毫不觉得显眼,书铺中间还摆了一张方形木桌,专门供学子看书使用,尽管蜡烛摇曳,周边声音喧闹,那些看书的人也是专心致志,丝毫不受影响。
“诶,这位兄台,你知道书铺老板在哪里吗?”
苏卿怡随手抓了一个人,那人手拿着一本书,摇摇头,苏卿怡连忙陪着不是。
“抱歉啊。”
前面突然有人打了起来,苏卿怡被夹在人群中寸步难行,那两人打得甚是激烈,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他用力将另一人推在地上,为了避让,最前排的人连连后退,这时,一人脚底踩滑,往后倒了去,他身后的人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接着一个朝后仰,苏卿怡个子本就矮小,被一堆人挤的前胸贴后背,她只觉呼吸困难,苏卿怡奋力伸出手,大喊救命,可惜人声嘈杂,根本没人听到她的呼救。
就在这时,一只粗壮有力满是老茧的手拽住了苏卿怡,那人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防止苏卿怡跌倒在地被人踩在脚下,苏卿怡仿佛看见了希望,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
斗殴的两人被官兵抓了去,前面的人也在慢慢疏通,跌倒的人也都起来了,苏卿怡被那只手提了起来,为了防止二次受伤,救她那人将苏卿怡贴在自己胸膛,苏卿怡踩到了一块小高地,头终于露了出来,她大口允吸着空气,因为被挤得厉害,二氧化碳吸入过多,导致头脑发晕眼花,脸红耳赤,她头发被汗打湿,黏在额头上,劫后余生,苏卿怡是又惊又喜。
“好久不见,本将军又救了你一次。”
声音从头顶传来,苏卿怡抬头一看,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眶,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上,带着几根没有剃干净的胡渣,略微粗糙的皮肤,是被阳光滋养后的小麦色。
“宋瑜钦!又是你!”
“你打算在本将脚上站多久呢?”
怪不得苏卿怡觉得脚下软软的,原来是踩在了宋瑜钦的脚上,她赶忙跳在地上,人群全部疏通完毕,书铺又变回尽然有序的模样,宋瑜钦将她带到二楼,那里人不是很多,地方也空旷不少。
“你这么会在这里?”
“本将还想问你呢,一个小丫鬟,跑到这来做什么?”
“自然是买书咯。”
“你?”宋瑜钦不太相信苏卿怡会看书,眼神中满是怀疑,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能看懂吗?”
苏卿怡不屑地接过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祖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祖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宋瑜钦挑了挑眉毛,对苏卿怡瞬间改观。
“还以为你是说笑呢,没想到真会啊。”
苏卿怡傲娇地侧仰着头。
“我会的多了去了,哦对了,你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吗?”
“你找店家作甚?”
“你别管,你认识吗?”
“就站在你面前。”
“你?”
苏卿怡后退了好几步,上下打量,他也不像是穿过来的呀,苏卿怡决定对对暗号。
“宫廷玉液酒。”
“宫廷玉液酒?”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
见没有反应,苏卿怡又竖起两根手指。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
还没等苏卿怡说完,宋瑜钦就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呢!”
苏卿怡一把挣脱开来。
“这些你都不知道?”
“皇家!”宋瑜钦看到楼下人都在朝他们这边看,于是收了收音量,捏着苏卿怡肩膀,敛声说道:“皇家岂容尔等议论!”
“你难道不是?”
“我是什么?”
“那你为何取名新华书铺?”
“这家书铺是一个叫王新华的举人的主意,本将只是出钱。”
“那为何有索引牌?”
“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呢?本将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苏卿怡拉着宋瑜钦的手。
“举人呢?你带我去见见他!”
宋瑜钦被抓住手后先是一怔。
“你确定要见?”
“确定!”
宋瑜钦只觉无奈,叫了两个侍卫过来。
“你们,带她去见王举人。”
“现在?”
侍卫面面相觑,但又不好违抗宋将军命令,只好在前面为苏卿怡带路。
苏卿怡被带到郊外的一处荒野地,四下无人,只有一块无字碑在面前。
“举人呢?”
“就在你面前。”
“这碑?”苏卿怡指着石碑一脸茫然。
“王举人五年前就过世了,因为没有中状元,他死前让人不要在碑上刻字。”
被带回书铺后,苏卿怡闷闷不乐,一脸生无可恋,宋瑜钦见她来了,憋笑着打趣。
“见着了?聊得开心吗?”
“哎呀!你别说了!”
宋瑜钦忍不住了,直接仰天长笑,侍卫从未见宋瑜钦笑得如此开心,就连他被封大将军那天也只是微微表露了些笑意。
“对了,你查得怎么样了?”
“可别提了,回去之后我都快被抽死了,这几天都躺着呢。”
“一点收获都没有?”
宋瑜钦立马收回笑容,冷若寒冰。
“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他和一个丫鬟走得很近。”
“那又怎样?”
“与人接近无非两种情况,喜欢,或者利用,你同我是后者,而他们是前者,只要抓住命脉,找到证据是迟早的事。”
听完这话宋瑜钦脸更冷了,侍卫见状不禁吞了口唾沫,连呼吸都极为小心,宋瑜钦板着脸,看也不看苏卿怡就直接走出书铺,走到一半又倒回来,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扔给苏卿怡。
“接着,上好的金疮药,你爱用不用,你想看什么书就自己拿。”
“这么好!”
“从你工钱里扣!”
“你!这该死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