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真的只是一口阴气所化?
那当然不是。
邪祟种类本来就有太多,什么精怪游魂,邪物鬼魅,各有不同的来历。
所谓的邪祟只是一口阴气所化,指的不过是那些最低等的阴秽,那倒确实是一口阴气,遇着阳气重一点的,便作不了怪。
有的,甚至自从存在,再到消失,都不会惹人注意,只是阴阳生复的一部分而已。
但这防碍胡麻这么说吗?
也不防碍。
如今的胡麻,就是要借了当初从二爷那里听来的这句话,给百姓们壮壮胆气。
反正自己已经躲不过去,那任由邪祟在这里肆虐,倒不如提前出手,先抢占一点先机,百姓们胆气壮了,那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血活力,倒不比老火塘子祖祠什么的差多少了。
他以雷霆手段,解决这只小鬼,也是为了维系这胆气。
有了这胆气,他便也能借了势,对付这村子里的邪祟,能对付一个,就对付一个,真遇着了个大的,往老阴山里跑,也不亏心。
而这一着,也果然奏效,跟在了后面的乡亲百姓们,胆子都大了起来,口中仍然跟了伙计们唱着那哟喝。
连刚刚被小女鬼迷了的四五个人,都拉进了人群里,浩浩荡荡往村子里面闯,却是刚又冲进去没多一会,便见到前面也正立着两个人,往一棵梧桐身挂着腰带。
这么多人到了跟前,他们也似看不见,只是专心致志,系好了腰带,脑袋便要伸进去。
冷不丁见着,乡亲们心里也是微颤。
但胡麻根本不让他们有害怕的机会,立刻喝道:“什么玩意儿,也敢作怪!”
“大同,带人过去砍了他!”
“……”
“来了!”
周大同高声答应,挥起了手里的刀,便往树前冲。
先把那两个要吊的,一脚踹开,就朝着树身剁,到了这当口,根本就不关心吊什么原因,究竟是这树有吊死鬼找替身,还是这棵老树成了精,要作怪什么的,直接砍树。
“夺夺夺……”
砍了几下,树身颤抖,叶子扑簌簌的落下,仿佛有什么在挣扎。
“哗!”
但不等这老树挣扎,一桶童子尿,就浇到了树身。
旋即赵柱冲来,手里附了魔的粪叉往树身一叉,喝道:“接着砍!”
这树立刻老实了,跟着又有百姓冲来帮忙,七手八脚,直接给它放倒,再继续向里面冲,这股子腾腾的生气,倒是使得这村子里,还有一些游荡的阴秽等物,也不敢靠近了。
而在这过程中,一传十,十传百,倒是有更多的壮劳力,闻着信了,也都赶了来,帮忙。
胡麻带了人,径直冲向了赵家灵堂。
在这股子气势下,早先遇着的鬼打墙都没有出现,直接便冲到了灵堂前。
也不知这里藏了什么东西,仿佛感受到了威胁,顿时吱哇乱叫。
案子的猪头扯着嗓子喊,蒸笼里的娃娃哭叫声不绝,桌子椅子跟着乱碰乱撞,倒仿佛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也似。
“嘭!”
那些桌椅胡乱碰撞,胡麻出手却比他们还干脆。
大步来到跟前,直接一脚踢出,使了全力,将一张桌子踢飞了出去,撞垮了第二张桌子,然后是第三张,整个灵堂,都被他这一脚踢出去的桌子砸得稀巴烂。
一条条的白布与稻草都跟着飘落了下来,与之相比,那刚才的桌椅晃动声,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唰!”
同时伸手,一把抓向了那铁钩子的猪头。
那猪正惨厉叫着,居然一口向胡麻的手掌咬了过来,可胡麻不躲不闪,由着它咬到自己的手掌之,反而五指一捏,直接将猪下巴都捏碎了,然后向身后一丢:“大同,接着。”
“好嘞……”
周大同如今还瘸着一条腿,却忽地一跳,接住了猪头,朝着猪嘴,便吐了口阳气。
一下子,惨叫的猪头忽然没了动静,仿佛面附着的东西已经跑了。
“?”
胡麻都怔了一下:本来是想让周大同把它扔粪坑里去的,这小子居然跟它亲嘴?
心下也觉得好笑,当然如今不是抠细节的时候,重点是这个气势。
仍是大步向前,一脚将那有无数小孩哭的灶台与蒸笼也踢烂了,里面的馒头滚了一地,被跟来的伙计,百姓们乱脚一踩,也不发出小孩哭声了。
只是那毕竟是难得的白面馒头,却实在是可惜了……
拆了这些,便已经到了赵家的院门前,这时身后的人也都看到了里面的那具棺材,以及朝向了棺材,不停磕着头,已经所有人都磕的满脸鲜血,神智诡异模样的村里百姓。
“咣咣咣……”
仿佛同样也是被胡麻带了过来的雄浑生气一冲,棺材里的东西,忽地生变。
棺材胡乱撞动,竟是猛得人立起来。
里面的赵老汉,脸仍然还带着那诡异的笑容,但那双似闭未闭的眼睛,如今却是忽地睁开,冷幽幽的看向了闯进来的人。
本来在周围不停向它磕着头的村子里百姓,如今也忽地齐唰唰直起身来,血糊糊的脸看向了外面。
这样一幕,鬼气森森,如同噩梦。
胆子再大的人,被这一眼盯,怕也立刻就软了双腿。
可胡麻早有准备,他不能让百姓有害怕的机会,在那棺材人立起来时,他便已经踏一步,提起双手,按在胸肋之间,忽地体内咕咕几声,猛得舌绽春雷:
“喝!”
这一声大吼,被他沉声喝出,仿佛起自体内,如蟾鸣,又如雷霆。
声音震荡,倒仿佛有了种辟邪驱鬼的阳刚之意,瞬间压倒了周围作祟的声音,就连离他近些的乡邻,也被震得猛一哆嗦。
院子里面,那些磕头磕的满脸是血的百姓,竟同时被这一声吼,震得神魂惊乱,阴森的表情都一时被震散了,一个个有些如梦初醒的模样。
只有那棺材,猛得晃动,邪气被压制,但又要立时爆涨起来。
可在一声吼后,胡麻也已经双腿猛得一弹,守岁人强横的肢体力量炸开,一下子冲出了两三丈,直接扑到了棺材的前面。
“喀!”
胡麻一把掐住了那棺材里的赵老汉脖子,直将棺材打烂,推着他飞快前近。
直到将他冰冷僵硬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他们堂屋墙壁。
“噗!”
先是照脸喷了一口血阳箭,然后红木剑贯入火力,直直的朝了心脏攮进去。
根本不给它作乱的机会。
没办法,守岁人也没有别的本事,就是硬气。
若是别的门道来了,怎么也得探探底,找着关键,再解决这里的问题,可胡麻没有时间探底,这时候便只是选择了守岁人最擅长的硬碰硬。
我不知道你怎么作的祟没关系,我先把你毁了,再瞧瞧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啊哟……”
胡麻红木剑插进了那赵老汉僵硬的心窝里,顿时一阵火焰袭卷,这赵老汉的身体,竟真如活物一般挣扎了起来,可哪怕红木剑穿心,也四肢抽动,张嘴乱咬。
但胡麻掐着它的脖子,硬摁着它,不让它动,任是它身尸气扑面,也动摇不得守岁人分毫。
这处理方式当然是极高效的,却是把后面的周大同与百姓们吓了一跳。
刚刚冷不丁的棺材人立起来,院子里的人同时转头看过来,一瞥之间,扭曲诡异,他们也险些丧了胆。
可还没等真的害怕起来,就看到胡麻冲了去,下手极为干脆,也极重,瞧着倒是比这棺材里的赵老汉还恐怖了几分。
一时倒是迷茫了:“我这边的更吓人,那我还需要害怕不?”
“别愣神!”
也在这一恍神间,胡麻已经转头,向了他们大喝:“院子里的人都绑起来。”
“叫醒他们,叫不醒的,抽耳聒子,抽不醒的,直接灌大粪!”
“……”
这一声喊也提醒了周大同等人,慌忙向前冲了进来,这院子里的百姓,刚刚因为胡麻震散了邪气,反应也有些慢。
这会刚有一个迷糊的,顶着一脑门的鲜血,便要扑过来撕咬冲进来的人,便被周大同一肩膀给撞了进去,然后一轰儿挤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去摁着他们。
人多力量大,有的进不去,有的出不来,倒有人发一声喊,土墙都给他推倒了。
这院子里磕了半天头的百姓,神智不清,也是有几分凶性的。
但赵老汉如今已经被胡麻烧的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他们也迷迷糊糊,再加自己挤在一起,放不开手脚。
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被外面的百姓薅了出去,摁在了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捶。
有绳子的,直接用绳子绑起来,绳子不够了,直接就扔粪坑。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是臭气熏天,就连村子里的阴气都似乎被冲淡了许多。
眼瞅着这杆子村明天庄稼要减产,肥料该不够用了。
可效果却也显而易见,这影响了半个村子人的闹祟,居然真就被人这么七手八脚的解决了下来。
磕着碰着的当然不少,但四舍五入的数一数,似乎也没有闹出多少条人命来……
还不等胡麻想明白,便见得这村子里,远处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众人皆是一惊,却见是几个满脸惊慌的邻村人:
“不好啦,求小老爷救命,俺村子里大白天的闹祟啦……”
“……”
另外一个则喊:“村里的娃娃撞着客了,哭的眼珠子快掉出来啦……”
喊声未落,又有人忙忙跑了过来:“太吓人了,老鼠都从洞里钻出来啦,要吃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