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也敢正视我吗?当年我与纣王、武王交手的时候,你的祖宗都还没有出生,如今倒是娃娃厉害,敢向前辈张牙舞爪,挥动兵器了?”
相虺的脚轻轻碾着亢宿的脑袋:“星宿府二十八星主,东天七宿第二亢金龙?”
“也就这点本事么....二十八星宿,孱弱无比,真的孱弱无比,我害怕三垣,但是对于你们,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怕。”
“你说这是何苦呢,境界低微不说,责任还重,随时随地都有丧命的危险,我的手下曾经杀死过几个厉害的人物,据说和你一样,都是二十八星主。”
亢宿的眸子剧烈收缩,脊背用力,满嘴啃泥,想要强行站起来。
相虺没有用力踩,而是直接对着亢金龙的脊背来了一剑!
插下去,鲜血直流,肌肉被分割,经络被挑出,青厥剑犹如毒龙的牙齿般锋利,亢宿的身体剧烈颤抖,精气神明在一瞬间再度遭逢重创!
“世上再硬气的人,打断了他的脊梁骨,他都站不起来!”
相虺没有继续羞辱他,狠狠一脚将他踢走,亢宿滚在泥水中,承受的痛苦难以想象,四周的泽水浸没了他,顺着他躯体的伤口蔓延到血肉,由此影响他的精气神明。
“你....你这个妖孽...”
亢金龙开口就是吐血,大片大片如溃堤似的涌出,精气神明的进一步衰败表示他的性命即将走向灭亡,而相虺缓缓道:
“我是妖孽,这一点也没错,但是你这么拼死拼活给那些圣人办事,到头来他们又能给你们应得的荣誉吗?”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可他们是你的知己者吗?”
相虺负起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贪婪的,趴在你们身上吸血的蛀虫而已,用到你们了,就用各种礼义道德来约束你们,用不到了,你们就是被抛弃的棋子,再也没有上场的机会。”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哈!用嘴皮子就行了吗!”
相虺伸手,如做怀抱大地:“看看!榆次城被我化了泽国!你们的圣人又在哪里!”
“你们是司寇死了!你们的都邑大夫也死了!你们的统军司马亦死了!相师,星主,孩童老幼,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太原为什么不救援你们?”
“你被雨霖铃困住,为什么没有人去救你?”
亢宿艰难的从泽水之中爬起来,眼前昏花一片,耳中嗡嗡作响,如雷霆与苍蝇在同时发出声音,让这片天地都变得烦躁与可怕起来。
相虺伸出手指:“生死关头,没有人会来救你,我这个妖孽反而留你一命,你所仰慕的那些人物,都没有前来。”
“是那些圣人不管不顾,把百姓们当成草芥,而你们,不过是一些狗而已。”
他说的这些当然不是实话,太原城不救援是因为汾水决堤挡住了他们,同时他们也没有收到讯息,信使在半路上就被妖军淹没了。
至于邯郸,涉县,他们根本还没有收到决堤的讯息。
说到底,从一切开始到如今,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
总共才是半日光景!
正如程知远与甘棠的对话,十数日的路程要在三四日之内完成,连万里的天马都难以做到继续奔跑,这必须得益于呼雷豹与紫燕骝,故而血统优良的战马,一直是各国争先抢夺的对象。
而拥有完整骑兵编制的赵国,则是六国之中,最擅长打闪电战的国家。
“不如加入我,妖孽又怎么样,活的不比现在自在吗!”
相虺为了让亢宿成功化妖,在此时编织谎言,然而亢金龙站着都在哆嗦,腰上的血肉,胸膛的穿刺伤口,双臂的鲜血糜烂,他站在哪里,相虺一脚把那金戈丢给了他。
“想通了?”
相虺挑了挑眉头,然而亢金龙露出一个可怕的微笑。
他吐了口血,舌尖被咬破了。
相虺陡然面色大变,亢金龙紧跟着把自己的中指在长戈上抹了一下!
断指落入泽水,取而代之的则是熊熊圣火从精血中燃烧起来!
他用断指抹过金戈:“从我第一次提起剑,到如今,从我第一次斩杀妖魔,到如今....前半辈子斩妖除魔......龙兑大聚一聚万户人家都死于尔等之手,我若是与你为伍.....等我到了黄泉,怎么去见那些当年死去的亲人?”
相虺哦了一声,随后面色猛然冷凝下来。
青厥剑横在胸前,泽水化为无数小蛇,它们蠢蠢欲动,游离在亢宿的身边,形成了数十个叠加环绕的可怕圆圈。
“有舍才有得,可惜你不懂这个道理。”
相虺一步踏出,风云变色,大雨化为泽浪,蚀骨的青蛇咆哮而起!
一片剑风泽幕滂沱压过,亢宿浑身沐血,躯壳糜烂,手里金戈崩塌,砰然断裂。
“让你当我手下的大统领你不愿意,那你就只能去见你亲人,我也不拦着你。”
相虺踏出了一步。
亢宿抬起断戈,大吼一声就向前斩去!
“孽——”
断戈未落,第一剑已抹过了亢宿的左腿。
他轰的一下摔倒在地,相虺转过身来,又一剑插在他的右肩之上。
“圣血的燃烧也是有时间的,砍了你的腿,你就站不起来,砍了你的肩,你就提不起兵器。”
“圣血?有什么厉害的?以命搏命的打法,我被榆次司寇坑了一次,怎么可能还傻乎乎的和你打近身战?”
“和你继续缠斗?然后让你磨损我的妖力?”
相虺呸了一声,咧嘴笑,里面可以看到森寒冰冷的妖血:“让你静静等待圣火燃烧殆尽……就这样慢慢去死。”
“诶……”
相虺突然变得兴意阑珊,他举起青厥,指着远方榆次的方向:
“乘着现在还活着,好好看一眼榆次吧,因为接下来,这里就会成为我席卷天下的中心,陆地鬼国,自榆次而始。”
他的剑锋平举。
然后所指着的方向传来轻微但辽远的闷雷之声。
相虺愣了一下,随后目光看向那些隆起的丘陵远方。
马蹄踩踏,呼气成雷。
呼雷豹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匹营养不良似的小马撒开四蹄,踩着雷声向他这里跑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有苏国的姑娘。
相虺扬了扬脖子,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程知远,背对着昏暗的天,就是一个小黑人。
程知远也看到了他,站在泽水中,张牙舞爪,影子倒映在地上,九个蛇头乱晃。
天上的风雨,在这个时候,伴随着雷电,恢宏的倾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