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阎罗确实是我师父,我也是被安插在钦天监的暗子,这些你都没有说错,但你以为靠这些就能要挟我吗?”
张九阳故作激奋,厉声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绣娘笑道:“放心,像你这么珍贵的人,奴家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你这张脸……主一定会非常喜欢。”
张九阳心中一凛,立刻便明白了绣娘的打算。
她是想让画皮主将他的脸皮剥下来制成面具,然后让其他人取代他的身份。
这样一来,她就能在阎罗那里埋下一个至关重要的暗子。
张九阳眼中狠色一闪,背在身后的双手探出,掌心雷气氤氲,已经悄然酝酿了许久的掌心雷轰然炸出。
轰隆!
数道掌心雷劈向绣娘,将漆黑的夜色照亮,雷霆暴烈无比,如一条条青蛇向四周蔓延。
暴起发难,仓促之间,就算是绣娘也吃了一惊。
她没有想到精通驭鬼之术的张九阳,竟然还修行着雷法,而且威力还不弱。
千钧一发之间,她手中的那张白虎皮猛地发出一声咆哮,竟然变为了一只活生生的白虎,驾驭妖风,挡在了她的身前。
雷霆落在白虎的毛皮,却被浓郁的妖气挡下,嗜血的眼眸望向张九阳。
这虎皮在她的手中,发挥的威力可比在虎丘山要强多了。
“张公子,就有劳你跟奴家一起去见一见我家主了。”
她轻轻抚摸着白虎的脑袋,娇声一笑。
“如果我不愿意去呢?”
张九阳鼓荡起周身法力,双目炯炯,暗藏杀机。
此女虽然没有猜出他就是阎罗,但若是把他和阎罗的联系说出去,那也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不如试着将其永远留在这里。
毕竟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张公子若是不愿去,奴家也就只好……打断伱的四肢,然后再带你过去了。”
绣娘话音落下,便轻挥衣袖,洒出一大片纸人纸马。
下一刻,那些纸人便活了过来,身披战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刀枪剑戟,向着张九阳冲来。
“九哥,是折纸术,要我来对付吗?”
阿梨的声音响起,对付折纸术她很有经验。
但张九阳拒绝了这一提议,让她先在阴偶中藏好,能做为奇兵。
眼见那些纸人纸马杀来,张九阳却不动声色,缓缓举起了手指,捏动灵官诀。
“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罚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手执金鞭巡世界,身披金甲显威灵……”
轰隆!
赤色的玉枢天火升腾,在他的身后凝聚成一尊高大威武的金甲神明,三目怒视,手持金鞭,威风凛凛。
以前他不能以张九阳的身份用灵官诀,但现在既然绣娘已经认定他是阎罗的徒弟,那他在手段自然也没有了束缚。
晋入第三境后,他还没有全力以赴地战过一次,正好这次能放开手脚。
“什么?”
绣娘为之一惊,便看到自己的纸人纸马还没有到达张九阳身边,便被那火焰神明的金鞭一甩,统统化为了灰烬。
她的纸人之术已修炼到极高的层次,寻常火焰都烧不动,可碰到那赤金色的火焰却是一触即燃。
张九阳已经主动向她杀来。
吼!
白虎发出一声咆哮,顿时无数黑风向张九阳刮去,好似千万把利剑,却都被王灵官的虚影给挥鞭挡下。
好厉害的护身神通!
这一下,绣娘已经看出了此种神通的不凡,而且似乎非常克制她所修的左道之术。
“遁!”
眼看缭绕火焰的金鞭砸来,绣娘也不得不施展遁术暂避锋芒。
“哪里跑!”
张九阳暂时松开灵官诀,改捏剑诀。
只听沧啷一声剑鸣,斩鬼剑从阴偶中飞出,化为一道暗夜赤芒,朝着绣娘杀去。
嗖!嗖!嗖!
只听剑鸣声动,四周响起一道道凌厉的破空声,绣娘的身影很快便被斩鬼剑追到,几十合后便洞穿了她的心脏。
张九阳目光一亮,双手各挥出一道灵符。
一张是五雷符,一张是萨真人火符。
“疾!”
随着他掐诀念咒,两张灵符各自绽放出光芒,一张化为雷霆,一张燃起烈焰,雷与火交织,在张九阳的法力加持下,瞬间膨胀爆炸开来。
刹那间,月夜之下,多了一头雷火凝聚的蛟龙,朝着被剑气所伤的绣娘咬来。
轰隆!
整个沈家都在震颤,气浪冲击,石木崩飞,雷火纵横,隐约可以听见许多下人的惊呼声。
雷助火势,火长雷威,这两张灵符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如虎添翼。
死了吗?
张九阳突然骤起眉头,恍然发现,自己身似乎有种隐约的束缚感,低头一看,不禁眸光一凝。
只见他身不知何时被一根根黑色的丝线围绕,看去好像是死人头发,阴气浓郁,寒意刺骨。
一道娇笑声响起。
那被雷火击中的绣娘竟然变成了一张人皮,在火焰中烧成灰烬,而就在张九阳的身旁,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绣娘。
她身血淋淋的,看不见一丝肌肤,密密麻麻的血管看得人头皮发麻。
金蝉脱壳,蜕皮求生!
更是在悄无声息中,给张九阳织就了一片罗网。
她轻轻一拉手中的银针,下一刻,那些黑线便猛地缩紧,深深勒进张九阳的皮肉中,让他无法再捏动灵官诀。
犹如一只被蛛网包裹的猎物。
“不要乱动哦,否则奴家这么一用力,你就要变成好多块了。”
“这么俊俏的男人,奴家可真是舍不得呢。”
她声音依旧妩媚,眼睛也媚意十足,但浑身下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到处都是红色的血肉,看起来像是刚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女鬼。
看得人心中作呕。
“你可真是厉害,区区一個第三境,竟然能逼得奴家不得不舍弃了这张皮,你可知道,为了这张皮,奴家倾注了多少心血吗?”
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恨意。
很显然,施展这蜕皮之术,她也并不好受。
相当于经历了一次剥皮之痛。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吃定我了?”
张九阳冷哼一声,虽无法掐诀,但随着心念一动,法力运转,他的身骤然亮起一道道古铜色的光泽。
不灭金身!
绣娘暗自一惊,手中的针线竟然无法再拉动,好似那不是肉体凡胎,而是一座铁塔,一道雄关。
锋利的黑线在张九阳的身摩擦着,将白衣切割出一道道口子,却割不破古铜色的血肉,只能留下一道道白印子。
张九阳猛地发力,不灭金身的秘术下,他不仅浑身下刀枪不入,还力大无穷,虽然尚比不金刚龙象的岳翎,但和其他人比起来也堪称是怪物了。
砰!砰!砰!
那些黑线开始崩断,被他以蛮力强行挣脱,宛若巨兽出笼。
吼!
白虎飞扑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泛着古铜光泽,流转璀璨雷光的巴掌。
不灭金身掌心雷!
白虎直接如断了线的风筝,被生生抽飞了数丈远,撞倒了数面墙壁,额头有着一个明显凹陷进去的巴掌手印,毛发更是乌黑一片。
纵然是张皮,此刻也是晕乎乎的,眼冒金星。
张九阳目露凶光,双手雷光璀璨,响着尖锐的雷鸣,有着不灭金身的加持,他可以放心地催动更多雷气,而不必担心会伤到双手。
轰隆!
雷气之盛,甚至让空中都隐隐有感,响起淡淡的雷鸣。
压力瞬间来到了绣娘身,她没有想到一个第三境的人,竟然会如此难缠,这个张九阳,到底掌握着多少门神通?
而且每一种法术都堪称精深,威力不俗,十分玄妙。
简直就是一个怪胎!
千钧一发之间,她瞳孔中绽放幽光,直勾勾地望着张九阳,似是在催动某种秘法。
嘴巴微启,念出一道道咒语,然而人的耳朵却无法听到。
这是一种十分奇异的迷魂之术,可以忽视肉身防御,直接侵入元神和魂魄,中术者的元神若没有施术者强大,就会沦为傀儡,乖乖听其命令。
这也是绣娘最压箱底的手段了。
须知元神比拼,最为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遭受到极大的反噬,放到江湖之中,便是两个人的内力比拼。
强者胜,弱者败,容不得丝毫取巧。
绣娘有自信,张九阳就算手段再多,也只是个第三境,还处于养大药的阶段,精气神三花尚未臻至成熟,如何比得她这个已经炼成大药,修成金丹的四境修士?
她的思路并没有错,之前沈家那个姓赵的第四境,就是被她用这迷魂之术给杀掉的,四境之下,绝没有人能和她比拼元神。
可惜她遇到的是张九阳。
刹那间,她看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横亘在张九阳的元神周围。
最恐怖的是,她看到了张九阳的元神眉心,缓缓睁开了一只流转着赤焰的眼睛,如神明一般威严莫测,好似九天之的仙佛,朝着人间缓缓垂眸。
轰隆一声,她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碎开了。
……
神居山。
画皮主已经是遍体鳞伤,鲜血将那袭黑袍彻底浸透,不断流向脚下的地面。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和凄惨。
刀痕、枪痕、爪痕、火烧、雷劈……
如果不是他法力高深,精通许多护身之术,恐怕现在早已成为了一滩血泥。
龙吟声起!
白龙那双琉璃色的瞳孔中氤氲着水泽之气,好似雨后的云梦大湖,蔚蓝深邃,一碧万顷。
画皮主一怔,在那双瞳孔的注视下,他仿佛置身于无边巨浪中,整个人天旋地转,目光有些失神。
“斩!”
一道冷喝声响起,就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岳翎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稍纵即逝的机会,在声音响起之前,刀光已然逼近。
画皮主猝然惊醒,挣脱了敖璃的水泽幻术,那只阴鸷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血色,发动了某种幻术。
岳翎手中的刀微微一顿,然而刹那后她便挣脱了幻术,左目酝酿雷霆,右目燃起金焰,青丝狂舞,势如破竹,当真如明王降世,刚猛至极!
尽管立刻施展了遁术,但重伤之下,画皮主的反应还是慢了一些,他的左腹处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血液好似泉水一般流下,染红了地面。
“好快的刀,好强大的意志。”
纵然是画皮主,此刻也不得不为之震惊。
早就听闻钦天监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号称明王,虽是女子之身,刀法之刚猛却举世无双。
阵法之中,对他威胁最大的自然是诸葛云虎,但这岳翎的锋芒却丝毫不容小觑。
难怪老鬼会死在此女手中。
再加一头虎视眈眈的白龙,这样的阵容,他确实有些吃不消。
“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诸位,今日一起斩了此魔!”
岳翎执刀前,杀气腾腾,龙雀刀的火焰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斗志,变得更加汹涌,甚至响起了嘹亮的凤鸣。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
唯有诸葛云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画皮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画皮主表现得太冷静了,没有那种困兽犹斗的挣扎,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又能等什么?
诸葛云虎想不明白这一点,却也知道,现在是除去画皮主千载难逢的良机,绝不容失。
天枢旗再挥。
他甚至不惜燃烧精血。
天星光如雨落,北斗七星降下辉光,落入阵法之中,让威力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一时间,画皮主凶险万分,尽管各种神通信手拈来,却也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
甚至于本就重伤的身又添了许多新伤。
但那只阴鸷的眼睛却闪过一丝疯狂和激动的光芒。
再坚持一下!
快了,就快了!
……
“奴婢叩见主!”
月夜之下,沈府之中。
绣娘虔诚而卑微地跪在张九阳脚下,乖巧柔顺如一只母狗。
张九阳眉心天眼如炬,俯瞰着她,声音冷漠而霸道。
“带我去画皮主的老巢。”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