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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糖衣炮弹,她长啥样?

孝城、北城区。

光天化日之下,一声高亢尖锐的呼喊声,以接近震碎玻璃的分贝强度,震动了前后三条街。

“母妈!!!二、哥、回、来、啦~”

“.”

郝翠翠惊吓的跑到了安晓莲的身后,抱着她的大腿,探出半个脑袋往大门口看。

她听不懂鄂北的口音,但以她的经验,在农村只要出现这种动静,那接下来肯定要出现一场激烈的争执,大概率还会伴随着撕扯打斗。

郝健揉了揉耳朵,哭笑不得的道:“小琴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都吓着孩子了。”

叫小琴的女子却已经泪眼迷蒙,过来扯住郝健的手:“二哥,你这些年也不写封信回来.你怎么才回来欸”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郝健也是鼻孔发酸的道:“不过我记得小琴伱今年才二十一吧!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二十二哩,你都走了十五年了.”

靳鹏讪讪的非常不安,因为三水的事情,他可是被李忠发给劈头盖脸的喷了八遍。

那辆拉达尼瓦跑了一千多公里的长途,车身上下不知道有多脏,但一群孩子却乐呵呵的,擦的非常起劲儿。

“做饭、做饭,马上做饭,”

姚红敏过来抓住了郝健的手,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终也是跟小秦一样,一下一下的捶打郝健。

看到这位妇女出现,刚才还能保持镇定的郝健,彻底绷不住了。

“哪有十五年,”郝健道:“十四年十四年半而已”

“还能是什么东西?金钱和美女呗!”

郝健掏出自己的烟,给兄弟俩分了一根,道:“还能怎么过?熬着过呗!今年的日子总算过的好一些了,这不就回来看看你们吗?”

“二叔,过年好。”

不过还没等她跟这个小侄女儿说句亲热话,身后就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姚红敏立刻指着郝东民道:“你赶紧过来帮我做饭。”

“小野,你知不知道师爷说的那种糖衣炮弹.到底是什么东西?”

靳鹏赶忙答应:“师爷,我知道了。”

郝东民皱眉道:“让孩子们帮你做就行了,我做什么饭?”

不过他转过脸,就咧开嘴和蔼的笑着问郝翠翠:“小翠儿你吃饭了没有?肚子饿不饿?”

这时候姚红敏才看到安晓莲母女。

【你们怎么能不认我了呢?你们怎么能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呢?】

他刚才喊的那一嗓子,把屋里的所有人都给惊动出来了。

“老二啊!你今天能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你妈很好很好。”

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有时候就是古怪,明明激动得不行,却还要摆出一股大家长的范儿来。

看到郝健过来,老大家的那男孩儿立刻冲过来大声喊道:“二叔,过年好。”

郝翠翠实实在在的道:“我吃饭了,但我爹没吃,我让他吃了饭再走,他说要回家吃奶奶做的饭”

现在被母亲殴打几下,郝健心里是心甘情愿。

而江洪则带着足足十个人,上了硬座车厢。

“别待会儿了,就现在吧!”

“你这不只是日子好过一些吧?”老大郝乐笑着道:“一盒烟顶我小半个月工资不说,就你这身衣服行头,看着比我们厂长都光鲜。”

到了这个时候,郝乐、郝仁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二弟),是发达了呀!

“行了,上车走吧!”

郝东民对郝健板着脸道:“不用再过一年,我现在就很喜欢。”

而且郝健自作主张在东山娶了媳妇,落地生根在东山安了家,这种行为多多少少是跟“不孝逆子”沾边的。

“.”

“是挺好的,我给她淘换到了进口药,把病治好了小翠儿,叫奶奶。”

郝健咧嘴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爸,我以后,会更好!”

李大局长几乎是以训话的语气对李野说道:“到了港岛,不要被资本主义的腐朽迷了眼睛,更不要丢了咱们的脸面,膝盖一定不能软,把头给我昂起来,明白吗?”

只不过不论是他的眼眸还是头发,都带着一股湿气。

姚红敏招呼着儿子、儿媳妇一家进了门,而周围也有邻居听见了动静,纷纷传扬消息,老郝家的那个老二从东山回来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不太好估计年龄的妇女。

本来他跟裴文聪要了三张邀请函,是想请何老师和文乐渝一起去玩一趟的,但柯老师并不怎么稀罕这样的机会,那文乐渝一个姑娘,这年头也不太可能单独跟李野一起出去那么多天。

阴差阳错,柳暗花明,放弃了怨恨的郝健,却以另外一种温润如水的方式,让别人看到了他身上的“锦衣”。

郝东民呵笑一声,把酒一口干了。

种花家别的不多,就是退伍兵多,在家里闲着的退伍兵不知道有多少,挑挑拣拣的都能用人海淹死你们。

上了自己的卧铺,李野拿出柯老师交给他的英文手稿,启动生物硬盘记录了一遍。

这个年代的合影,有一小半是人跟风景的,有一小半,就是人跟汽车的。

当年郝健离家的时候,姚红敏还是正当年的壮劳力,但是看现在这一头的白发不胜唏嘘。

所以等回到家吃饭的时候,满桌子的菜都引不起郝乐、郝仁的兴趣,逮住郝健问东问西,亲热的不行。

你说一句东山话,我说一句鄂北话,咱们互相猜猜你我都说了些啥?

李忠发又转头看向了靳鹏。

李野恹恹的道:“爷爷,你都跟我说了八百回了,你就不想想我是那吃亏的人吗?”

一群小不点儿也全都跑过来给郝健拜年。

而且今天大年初一,按理说郝琴也不应该在娘家,应该在婆家才对。

孝城,是全国唯一一个以“孝”为名的地级城市,也是种花家的孝文化之乡。

“没事没事,快进来,快进来,进来就认爷爷看看,昨天他还唠叨你们一家子呢!”

郝健只好带着大哥小弟出来看车,结果一出门就发现,家里那七八个孩子,正提了两只水桶在给他擦车呢!

李忠发这次倒是没有再骂人,只是嘱咐道:“你重情义是好事,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给我打电话。”

李野端正了态度,以“立正”的姿势聆听一位老革命的思想经验,一直等火车进站才罢休。

你要说她是老妇人吧!她的脸估计没有那么多的皱纹。

“不可掉以轻心,”李忠发很严肃的道:“你年纪轻轻没有经验,看不透一些阴谋诡计,凡事小心一点没坏处”

李野点点头道:“只要您老觉得可以,我是多多益善。”

到了这会儿,谁又会认为她是那个病秧子赔钱货,谁又会否认她是郝健的“金凤凰”?

。。。。。。

郝健大为高兴,掏出红包挨个的发,但发完了之后,他发现一群孩子还在看着他,这才明白在孩子们的眼里,花花绿绿的糖果比花花绿绿的钞票可爱多了。

而今天郝健回来的表现,颇有男人的大气风度,确实不错。

李忠发挥了挥手,把师兄弟二人送上了卧铺车厢。

所以李野就只拿了小说手稿,自己一个人去港岛,那两个名额添了靳鹏和郝健的名字。

他听出了郝健的得意,甚至听出了郝健那一点点叫板的意思。

东山火车站,李忠发亲自送李野上火车。

郝健没有实话实话,也没有过分谦虚,蜻蜓点水般露了一点点的实力,就引得全家人叽叽喳喳,俨然成了老郝家的中心人物。

“她前些日子比这瘦多了,等我好好养一年,再带她回来给你看看,保证白白胖胖谁见谁喜欢。”

三弟郝仁一边给哥哥拿烟,一边问道:“二哥你这几年怎么过的?我们寄信过去都被退回,也不知你到底咋样了。”

但姚红敏坚决的拉着老伴儿去了厨房,去给儿子做饭。

“你还记得十四年半啊!”

郝健见到老爹,也不像见到老娘那般动情,就是喊了一声“爸”,然后就介绍自己的老婆孩子,尤其是自己的闺女,那是扯到老爹面前使劲显摆。

郝翠翠怯生生的叫了声奶奶,拉着安晓莲不敢松手。

她看着怯怯的郝翠翠道:“这是你说的那个小翠儿吧!这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这是他的母亲姚红敏,今年也不过五十二岁。

郝翠翠又想帮老爹干架,伸手就要过去扒拉,却被老娘安晓莲拉到了一边。

这个一口怨气憋了好多年的汉子,直到现在才明白,憋在他心里的不止是怨气,还有那血肉相连的亲情思念。

郝东民眼神复杂的看着神采飞扬的二儿子,片刻之后终于对着他举起了酒杯。

小琴终于哭了,一下一下捶打着郝健道:“你连封信也不写,我们给你去信也被退回来,母妈年年哭,昨天哭了很久怎么劝都劝不住.呜呜呜.”

而郝翠翠很大方的给一群兄弟姐妹发了糖果,虽然相互之间语言不通,但却不妨碍大家一起愉快的玩耍。

等到李野临上火车的时候,李忠发又小声的道:“三水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再找一些人去帮你,反正你现在也能给人家开得起工资吧?”

这就跟狮群里的雄狮要交班一样,以前郝东民是家里无可争议的顶梁柱,但从今天以后.郝健上位了。

母子俩哭了半天,才各自收了眼泪。

三水被扭送前的那句狠话,让李忠发非常的生气,在堂堂种花家的土地上,还能让一群走私贩子威胁了?

他对这个二儿子,心中其实是有愧的,尤其是当初郝健把120块钱寄回来之后,他并没有再寄回去,也没有写信询问什么,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眼睛刚才估计是湿润过,头发蘸水梳整齐的,要不然体现不出父亲的威严来。

老两口这一走,屋里的气氛就立刻活跃了起来。

郝健的哥哥郝乐、弟弟郝仁还有小妹郝琴,扯着郝建问东问西,

但你要说她是中年妇女吧!她的头发却已经全都白了。

这是家庭传统。

小琴哭得稀里哗啦,却突然感觉有只小手在使劲扒拉她,要把她从自己二哥身边给扒拉到一边去。

而郝家的两个儿媳妇温倩和汤萍,则围着安晓莲玩起了猜谜语。

郝翠翠一边扒拉小琴,一边奶声奶气的恐吓道:“你别打我爹,我我舅舅很厉害的。”

三弟郝仁早就看见郝健的那辆拉达尼瓦了,男人爱车,这会儿哪里还能忍得住。

小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这才想起自己的二哥,是有一个天生病秧子的女儿的。

郝健擦擦眼泪,让闺女郝翠翠叫人。

郝健其实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自己下乡走的时候,小妹小琴还没上小学,记忆中的印象就停留在流鼻涕的小女孩儿身上,所以刚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意识那个小女孩儿是自己的外甥女。

“过年好,二叔。”

安晓莲只好道:“母妈,这孩子从小就认生,胆小。”

郝健洒脱一笑,道:“这是我们厂里工人的手艺,自己人肯定做的上心一点儿,我给你们也带了几身,待会儿从车上拿下来穿穿试试合不合身,这么多年没见,身材尺码都记不住了。”

“.”

跪天跪地跪父母,是天经地义的。

郝健拉着两个兄弟出去兜了一圈,期间还拿出照相机,给大哥、三弟跟拉达尼瓦一起合影。

郝健走进了家门之后,就看到老父亲郝东民站在堂屋门口,眼神明亮,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然后,郝翠翠就看到自己的老爹,双膝跪地,抱着那个白发老太婆的双腿嚎啕大哭。

“那是啥样的美女?我听说港岛有金头发的那种.”

“.”

李野终于注意到了靳鹏的眼神,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把爷爷刚才训斥的那套说辞,给靳鹏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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