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六扇门(1 / 1)孤如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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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供六马并行的宽阔街道,鳞次栉比的店铺杂摊。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踵而行,道上不乏有捏面人的小贩、卖艺的旅人、金发碧眼的胡商、偶有都城中有名花楼的清倌坐在蒙着纱幕珠帘的坐轿里撒花而行引来众人的围观。

自大赢建国以来,尚武之风渐熄。赢成帝与赢武帝用一甲子打下江山开疆扩土之后,赢德帝在后面的近百年时间里为了稳固国家的根基,改善民生。开始休兵止戈,无为而治。再到赢文帝的时候终于国库充盈,尚文修德,励精图治。世人以考取功名为荣,时人多作士子风流。在这文成之治的盛世里涌现出许多气冲斗牛,才华冠绝之人。在这样的风气下,即使大赢未像前元一样颁布“禁铁令”,平民里舞刀弄枪仗剑江湖的人也少之又少。经过几代消磨下来,大赢少了几分刚硬的风骨,却多出了几斗书生意气。再到秦楷家三代皇帝治下的现在,内无近忧,外无远患。安逸的大赢,渐渐的有了丝纸醉金迷的味道。

因为国库充盈,皇家开销奢侈。百官争相奉礼,暗中较劲。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风气带动着各地的官员也开始走向了歪门邪道。颖城正是贪污腐败的官僚制度里催生出最黑暗的泥潭。

而在这样的时代里,武人的地位远不如从前。相对的,因为治理重心的偏移,朝廷对待江湖纠纷的处理方式和效率也大不如从前。匪患,贼盗,门派械斗。这些被高官们视为脏活累活的存在,一经放纵很快就肆虐成灾。从前的月下白衣也是如此,如要不是他把高官权贵乃至皇宫都偷盗一遍,京城的治安还是那样松散,现在的加强的夜巡还是在那时传下来的惯例。

如今黑恶势力从来不惧怕什么官兵巡捕,剿匪大军。却只有六扇门能使他们闻风丧胆!对他们来说,前者都是可以花钱喂饱的猪猡,只要喂的够多,他们就能睁只眼闭只眼。而六扇门不同,六扇门是狼群和黑鸦,他们像疯子一样只觊觎着他们的血肉,以啃食他们的骨架为乐。这也是在十九年前那个叫楚玉寒的疯子头头上任之后,六扇门整个味道就变了。原来六扇门也和大理寺一样,偶尔也愿意做个瞎子。自从楚玉寒上任后以雷霆手段整治门下,六扇门从此就变成了执法者手下油盐不进的冷血工具。

他们针对,甚至尤其擅长解决江湖纷争。众所周知六扇门大都是草根出生,楚玉寒专门挑选了没什么背景的江湖人才吸收就职。而他招揽的人群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贪腐、黑恶极其仇恨,门下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吃过上诉势力的暗亏。所以他们对类似的事件赶尽杀绝,绝不纵容!因此他们常常破坏许多人的利益链,惹来嫌恶。而大人物们乐于用拥有类似职能的大理寺来打压六扇门,每次让六扇门冲锋陷阵再在让大理寺抢夺功劳。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六扇门就要倒了,就要过不下去了。但是他没有,楚玉寒就像他的刀一样。冰冷,坚硬的支持着他的六扇门运行下去。

如今,白及终于进入到了她师父投入了大半生的事业里。

六扇门的府衙前,两只比人还高的石狮龇牙咧嘴,横眉立目,令人望而生畏。进门以后白及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紧迫感,来往的衙役捕快都是紧锁眉头,步步生风。穿堂过门时还能看到一些在讨论案件公文的人员在激烈的推演案情,还有满脸杀气眉眼如刀的捕快们恶狠狠的将飞刀钉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后齐刷刷的挎刀出门,看来是要去缉捕犯人。黑压压的一片黑色羽披经过时,便让人感受到了沉重的压抑。

和颖城府衙布满蛛丝烟尘的懒散不同,这里谨慎缜密,效率奇高。每个人都是精密奇巧上的零件,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用尽自己最大的功效。白及受气氛感染觉得有些窒息的紧张,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低着头安静的跟在谢广思的后面。

被押运的犯人也感受到了点点不安的气息,扈青忽然想到了谢广思那句你会后悔没早开口的不由打了个冷战。而壮汉吴典熊在这几天舟车劳顿外加迷魂汤药的灌注下,精神早已十分涣散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只会呆傻的往前走。这幅凄惨的光景根本让人想象不到这还是酒肆里初遇时那个性格爆烈的逍遥寨四当家。

相比之下嘲风倒是很随意,一边走一边还在悠闲的吹着口哨,依旧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白及真的十分好奇这只悠闲的狐狸是怎么成功的混到一群野狼里的。而一直牵着她的手的钟晴更加放松,因为白及听到她打哈欠的声音了。

“姐姐,困。”

“钟晴乖,先办正事。”

“好。”

小姑娘倒是十分乖巧懂事,只是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迷迷糊糊的跟上了。

忽然,白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一个带着和嘲风一样的白瓷面具的男子在看向自己这边,只不过他面具上的纹饰是只墨黑狴犴。他的身材高大,偏生一头杂灰乱发显得更加凶戾。看向自己这边时浑身颤抖,似乎在努力按捺着什么。白及看到他的脖子上拴着锁链,似乎是和吴典熊一样的玄铁,只不过是那恶汉用的两倍粗!就像一匹被拴着的疯狗,随时都会发狂咬人。

“狴犴,你干什么?”

铁链的尽头是一个身着蓝衫方巾书生模样的男子,他正用自己纤细的胳膊努力拉着铁链,控制着暴躁的男人。虽然他更像是被拉扯控制的一方,白及仅仅扫了一眼便知对方根本不通武学,下盘如此不稳怕是连个像样的马步都扎不牢。这是白及见到的第二个不像“六扇门风格”的人。那似女子般柔弱的腰肢和纤细的身形都在他脸上写满了文弱书生四个字。

“好久不见狴犴~这是在欢迎在下回来吗。”嘲风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吼!”

回应嘲风的是咬字不清更像是野兽喉咙里发出的嘶吼。

“喂喂喂!你是干了什么惹人嫌的事情让他这么生气啊。”白及见事情不对连忙把钟晴护在了身后,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感觉随时都要扑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似的。

“这在下可是冤枉的,喏,不信你问谢大人。”

“狴犴对罪犯有种特殊的直觉,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知道谁是坏人。”谢广思平静的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白及一敲手心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很快就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那你被冤枉个鬼啊!你就是坏人啊!”

“呃,在下只是说没做惹他生气的事情被冤枉而已,其他可没有保证啊。”

“你!强词夺理!”

“我……我拉不住了!!”这边两人还在聊天的时候,那边的书生已经被狴犴拖着飞奔过来了。他纤弱的身体果然没有撑住多久,而那个狴犴更是可怕,拖着个人依旧健步如飞,风驰电掣,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灵活的行动。他的长臂如猿,裸露在外的部分筋节毕露。起手大劈大搓,放长击远,居然是个精通通背拳的好手!这拳劲由全身迸发,更胜天生神力的吴典熊一筹,若是被照面击中定免不了碎骨断筋!

就在拳风袭面千钧一发之际,嘲风一个滑铲从他脚下过。一脚踩住铁链令其身形一滞!狴犴怒而回身时嘲风已经顺手把蓝衣书生一把捞起掠至台阶之上。

“铃铛!”

显然嘲风也不想和他正面交手,只是催促书生拿什么物件。

“哦哦对!”

在狴犴想要再度扑袭的时候书生急忙从腰里摸出了一个兽首金铃,摇晃了一下便发出悦耳的声音。而凶猛的狴犴在听到铃声后一下楞在了原地,石化了一般安静的杵着。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嘲风拍了拍蓝衣书生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呸!谁跟你一家人啊!”书生不吃这套,嫌恶的拍开了嘲风的手,一脸被轻薄的小娘子像。

“延玉,怎么回事?现在未到你出勤的时候,为什么把狴犴带出来?”谢广思眉头一皱,刚回来就发生这种闹剧可不是他想要的。

“谢大哥……我。我听说你们抓捕犯人回来了就想来看看,但是听说犯人里有个力大无穷凶神恶煞的,心下不安……就。”被唤作延玉的书生唯唯诺诺的嘀咕着,不敢直视谢广思。

”哎呀,延玉。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什么样的犯人在到在下的手里不是先玩的半死不活再带回来呢~”嘲风站在边上风凉话。

“嘲风你闭嘴!之前你把鬼人张带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书生指着嘲风的面具气的满脸通红。

这次嘲风难的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在下怎么知道他当时已经练成尸解了……”

“你!哇我跟你拼了!”书生撸起袖子作势要打。

白及看着此情此景心下忽然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果然这气人的家伙是不止只气一个人的啊。

“好了够了!府衙重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谢广思难的提高了音量,果然两个人一下就停了手。

“这位是白及白姑娘,以后就是我们的同僚了。”

被谢广思点名的白及抱拳对书生见礼。

“在下白及。”

“哦!小生刘延玉,见过白姑娘!”刘延玉先是习惯性的想作揖,后又改为略带江湖气的抱拳回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真不知金刀女捕是一个膀大腰圆,豺声虎爪的丑八怪的传言是怎么来的,简直是以讹传讹!”

“噗嗤!”

嘲风按着面具转过身去,显然他正在努力的控制笑声。

“庞大腰圆?豺声虎爪?!”白及硬撑着礼貌的微笑,额头上已经崩起了几根明显的青筋。

“如今一看,果然是妖言者众。白姑娘生的这般好看,这细腻如雪的肌肤肯定是来自江南水乡的滋养。在这样的年纪里不施粉黛,要么是薪俸不足,要么是不拘小节。搭上白姑娘干练的发型小生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高挑紧绷的身形从头到脚不见一点赘肉,果然是个练家子。寻常姑娘节食最多保证腰肢纤细,可这腰腿臀的线条是万万练不出来的。虽然勤加保养,手上的刀茧清晰可见。一定是个使刀的好手!方才狴犴发狠前白姑娘先护小姑娘于身后显然十分温柔有爱心,但对嘲风的态度以及种种迹象表明白姑娘是个豪气干云巾帼女侠式的女子,再观其颜面……嗯……小生要挨揍了!”

绕着白及看了一圈像是在观赏什么稀罕物件的刘延玉额角冒汗,忽然感觉大祸临头。

“下流!”

一记凶猛的刺拳照着刘延玉的肚子突击,打的他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时候他还在停不住的分析,嘴里好像还在碎碎嘟囔着生性豪爽黑白分明容易吃亏什么的话语。

“他一直都这样吗。”白及寒着脸问道。

“职业习惯,延玉他……比较热衷推理分析,只是太过热衷了有时不怎么分场合。”嘲风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哼!你再笑小心本姑娘拧下你的狗头!”

白及倍感头疼,没想到第一次来六扇门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诡异的袭击,没情商的同僚。这些接踵而来的突发事件虽然让人无奈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冲淡了她刚入门时的紧张感。她开始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毕竟手头上,还有个重大的案子没有解决。

永昌十四年,白及踏进了帝都的权利中心。这里,贪得无厌的豺狼和它的爪牙们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刀光剑影在宫城景阙下画壁阑珊。在这里,阴谋与诡谲是不变的旋律。前方等着她的,将是更大的漩涡与纷争。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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