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过天星宗和拜月教的恩怨后，莫语也理解应少麟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执行卧底任务了。

一千四百年这个时间节点非常微妙。

这么长时间过去，叛乱余孽中的顶尖强者基本寿尽，而拜月教的中生代、新生代又因为天星宗的常年打压而难堪大用。

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情况下，现在的拜月教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按照应少麟的性格，肯定是趁他病要他命。

因此，就算没有他。

应少麟多半也会找机会一举拔除拜月教，重振天星宗声威，收回丢失的底蕴，以此达到“让天星宗再次伟大”的目标。

——他只是能够降低损失、提高收益的“锦上添花”；而不是至关重要的“雪中送炭”。

想到这里，莫语点点头。

沿这个方向深想下去，如果能找到拜月教比较重要的几处分舵，或是干脆把拜月教的总坛揪出来，他的任务应该就算圆满完成了。

暗暗把这几個目标记在心里，莫语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眼前事上。

一个月很快过去。

某日正午，曳光峰山腰处的凉亭内，云玉琼和徐玄宣相对而坐。

在二人中间，悬有一张由法力凝聚成的棋盘，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如龙如虎，相互交织渗透。

棋盘外的云玉琼和徐玄宣也是眉头紧锁、满脸严肃，每下一字都需要极尽斟酌。

终于，在云玉琼又落下一枚白子堵死黑子的前进之路后，徐玄宣的眉头骤然舒展，飞快在棋盘的一角放下一枚黑子。

“我赢了！”

七枚黑子呈“X”状交叉，五子已成定局，云玉琼再无回天之力。

横竖比对一番后，云玉琼长出一口气，挥袖把棋盘打散。

刚想评价一句“五子不行”，她就心神微动，改口道：

“徐师叔，他晋升筑基中期了。”

……

就在云玉琼和徐玄宣“合纵连横”，大战八百回合时。

凉亭下方，曳光星海秘境内。

一方残破的石台飘荡在以黑暗为底色的无垠星海中，众多星辰闪烁间，似乎有莫名的力量正裹挟着灵气涌向石台。

作为这些力量的目标，莫语盘膝在地，五心向天，正在全力运转心法。

因吸掠灵气的速度太快，甚至有三道气雾状的灵气旋出现在他的丹田、胸口、眉心处。

此时此刻，他正在运转的心法便是“周明”修行的《纳星蕴灵明心正性典》。

徐玄宣没骗他，这门功法确实是天星宗的“正传心法”，后续可以无缝衔接天星宗的“秘传心法”。

更何况，这门心法本身就是玄品心法，虽然说不上直指大道，但一路修行到元婴、化神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因此，对于现在的莫语来说，这门心法也够用了。

曳光星海内难查年岁，不知多久过去，莫语身上的气旋逐渐变小，最终缓缓消散。

几息过后，莫语的身体微微一晃，整个人的气势猛地拔高一截，然后又迅速被某种秘法遮掩下来。

又保持五心向天的姿势近一炷香的时间后，莫语这才缓缓放下手臂，睁开双眼。

长出一口气，他环视左右，一边为晋升筑基中期而感慨，一边为曳光星海而叹息。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曳光星海就将他的境界从初入筑基，一路拔高到筑基中期，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而这，还仅仅是“残血”状态下的曳光星海——

天星宗传承的心法大多效仿星辰灵根，能够接引星光，加快修炼速度。

而筑基、结丹两境的修行者无法前往界外，于是只能在夜晚时争分夺秒的接引星光修炼，颇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意思。

为改变这一情况，天星宗二十二代宗主联合多位脉主，生生截取一方真实的星海，将之炼化为修炼秘境，供给天星宗弟子使用。

在天星宗内乱爆发前，曳光星海的使用时长可以通过“贡献”兑换，是实打实的“福利设施”。

只可惜，在天星宗内乱爆发后，曳光星海的镇压物就被叛乱者趁机盗走，进而导致曳光星海暴乱，变得极为危险，仅剩一小块勉强能承载筑基期修行者的“净土”。

如今，这一小块净土偶尔会被天星宗作为“小灶”开放给有潜力的弟子。

远有王知易、近有宁祈安，他们在筑基期时，皆在曳光星海内修炼过。

现在终于轮到莫语了！

唯一让他感到不爽的点是，为保证卧底任务顺利进行，他只能修炼到和“周明”一样的筑基中期，不能一路修炼到底，颇有几分“寸止挑战”的意思。

不舍地看向周遭的星空，莫语暗暗叹息一声，激活了腰间的玉牌。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曳光星海内再次恢复寂静。

……

恍惚间，阳光洒落，耳边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哗哗作响。

重见“天日”的感觉让莫语稍微有些发懵，狠狠甩两下头才恢复过来。

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徐玄宣刚好在此时起身：

“境界到位，接下来就差捏脸了！周明，你跟我来吧！”

下意识摸摸鼻子，莫语点头称是。

……

半个月后，大荒洲西南方位，栖霞山脉中。

一个脸色苍白、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眉淡如无，身裹黑袍，充满阴翳气息的青年出现在林间。

没走几步，他忽然拐向一颗树后。

在这里，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复制人”早已等候多时。

将早已准备好的储物袋、身份令牌等物品交给“复制人”，这名青年缓缓开口，暗哑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轻松：

“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

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复制人”正式取代“本体”，转身朝栖霞山脉深处行去。

五天后，栖霞山脉深处，某处地窟内。

被结界覆盖的洞口微微动荡，披上“周明”马甲的莫语现出身形。

“周明师兄！”

“周明师兄！”

面对值守弟子的问候，莫语没有应答，也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将手按在石碑上。

石碑明灭间，身份验证通过，莫语大步走向地窟深处，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

根据记忆在地窟内左拐右拐、转过十几个弯后，他才来到“自己”的真·洞府。

用身份令牌解锁石门，莫语一边缓步进入，一边留神上个“周明”留下的种种标记有没有被人动过。

确认洞府内安全后，他这才关闭石门，躺在床榻上，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