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反省

“皇上！”她还没靠近。

墨栖就用内力震碎了她手中的汤，碎了一地。

芳娘认命的想蹲下去捡。

就听到一声大吼。

“出去！朕不想见到你！”

她身子一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墨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你再撒泼，就去冷宫待着吧！别以为拿你父皇要挟我，现在正是燕浅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跟我对着干的时候，你若再敢给我惹麻烦，我这就让燕浅踏平你们芳国！”

芳娘眼一酸，“所以我这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吗？连带着在陛下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墨栖毫无感情道：“反正燕浅要是不从，就是明着造反，我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收回他的兵符！”

“然后再除掉夜斓这个眼中钉，夜国就是我的哈哈！不对，朕要给它改个名字！”

芳娘还是执意捡起了地上的碎片，连手被划出鲜血了，也不在意，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墨栖道：“陛下，难道你忘了吗？忘了斓儿还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你做的包子，斓儿她还说不好吃，被我制止了”

墨栖一步步朝她走过去，眼神变得阴沉：“你现在让我回忆，可你别忘了，真正要置她于死地的是你！你暗中善妒，一再诬陷她，害她身边的人，你别以为你是在利用我亦想除掉她的心思，我就不知道这些！你想彻底把她从我身边赶走！你以为我喜欢她！”

“朕谁也不会喜欢！这辈子没有心！”

她的话仿佛一击重锤重重的敲在了墨栖的心中，“真的没有吗？那为什么当年我会那般惧怕？陛下！您真的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吗？”

“我从来没有置她于死地过，分明是您一再跑出宫去刺杀她！是您被这夜国江山蒙蔽了！”

墨栖厌恶的吩咐道：“岂有此理！你这大逆不道，你给我滚！来人，将芳贵妃打入冷宫！”

“啊！为什么？”芳娘崩溃的被两个护卫架着大喊。

夜深人静，整个承福宫只有他一个人。

墨栖着一袭深灰色的中衣从榻上起身，他又失眠了。

朝窗前的七弦琴走过去。

他的手抚摸在根根琴弦上，窗外的风吹了进来，也将他脑海中的声音吹了进来。

“陛下！您真的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吗？是您被这夜国江山蒙蔽了！”

他关上窗户。

坐在琴前，安静了一会儿，才弹起一首曲子。

琴声断断续续，心也跟着乱了，却是怎么也弹不好这首曲子了。

他生气的将琴弦给扯断了！

“来人！把这把琴扔出去！让琴悦司再给朕做一把新的！做一把更好的！明日给朕重新甄选一批秀女入宫！要个个貌美如花的！”

后宫空虚，他没来由的感到孤独，或许再充实一批秀女进宫，他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一天后。

琴悦司空着手来到了承福宫。

墨栖正在批阅奏折。但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琴做好了吗？”

“哪有那么快！陛下着什么急啊？”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敢这么对他说话。

只因自己深爱古琴，而只有他做的琴最合自己口味！

“那你来干什么？朕可没闲心陪你聊天！”墨栖头也未抬，嫌弃道。

琴悦司始终不卑不亢，不急不缓的道：“看来陛下是一个人待习惯了，不喜微臣踏进这承福宫，想来只有新进的那批貌美如花的女子才能承您的福了！”

“我今天来时想告诉陛下，您扔的那把琴着实可惜了，那可是微臣花了很多心血为您做的第一把琴，想必也承载了很多陛下的故事吧！我再修补修补也是可以用的！”确实没有提着琴分明是墨栖故意弄坏的！

墨栖的脸这才和颜悦色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想起些什么了，“那把琴确实跟了我好些年头，我拿到手的时候就心里欢喜，这些年也多加珍爱，这琴原本就像我的宝贝，只有它懂我，想想还是登基时就跟我了吧！”

琴悦司听着他讲述。

墨栖终究是松口，“罢了，修好了，给朕挂到这房里吧！”

琴悦司面上一喜，临走前留话道：“臣这就下去修琴，再过些日子就把新琴旧琴一并送来，望陛下开心，龙体安康！”

他是做琴，也是惜琴之人，不愿辜负任何一把自己亲手做的琴。

墨栖抬头目送他：“你的心意，朕领了，你这来一趟，朕只觉得浑身都静下来了。”

得到了他的认可，琴悦司还是不忘提醒一句忠言逆耳的话：“陛下有本事走到今天，执掌夜家江山，还希望不要忘了本，莫要蒙蔽了心，惹得天下人不耻！芳娘说的没错，您确实是变了”

说完他就跑了，不给墨栖处罚他的机会！与他相识多年，他其实是最了解他的挚友！

那时，墨栖也不是皇上。

墨栖果然指着那大逆不道逃之夭夭的人，“你们这一个两个的”

“都来劝自己不杀帝姬吗？”

今晚他也不得不来深思这个问题了。

是他变了吗？确实是。

什么时候变的？打从登基那刻开始吧！他就没想过下位，所以多年深藏和谋划。

还是墨栖王的时候，他就已经野心勃勃了，那时，即便是半壁江山也难满足他！

正好夜弟驾崩，由他抚养夜斓，并暂代国，于是他就心安理得的做皇上做到了现在。

想到夜斓十六岁的生辰，他亲手为她们做的肉包子，还被她嫌弃！

但他确实也厨艺不好，不过是图个欢喜，图个她的夸奖罢了。

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真心宠爱夜斓了，只是他还尚未对自己构成威胁，他也一门心思的不许她用功读书。

忽略她的不解，她的叛逆，他甚至完全没有认真了解过她的脾性！

他培养她的惰性，贪玩，宠她如狂，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郡主是他墨栖最心中唯一疼爱的人。

甚至间接导致了芳落的死。

也引得芳娘嫉妒，暗自筹谋，想到这里，他才是天下的罪人！但他从来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如今他却要杀了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他亲手抚养长大的人！

芳娘率先咬了一口，脸色就变了。

墨栖期待的看着两人。

夜斓也自然拿起一个包子，漫不经心的品尝着，“居然很难吃！”

墨栖脸一黑。

芳娘将夜斓拉过去不知道捉摸一番什么之后。

夜斓又染起她那张天真灿烂的笑容，嘴甜道：“好吃！墨栖做的食物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

回忆浅尝即止，他挤出了两滴眼泪。

琴悦司说的没错，他是不该贪恋这夜家的江山，算了，待斓儿真的有本事东山再起的时候，他就还给她！

然后与这琴悦司一同归隐山林，弹琴喝茶作伴。

想来这挚友才是他的一面镜子，几十年来，就数他活的最通透了，深居内宫，却能始终不染初心。

“琴悦司啊！琴悦司，多亏你点醒了我。”

“不然我恐怕真的要一错再错，毁了我在你心中的印象”

冷宫。

芳娘趴在简陋的榻上，也回忆起了从前不多的美好时光。

那时候夜斓还很天真，他们三个人相处融洽，虽然各怀小心思，但也还没有真的伤害过谁。

夜斓还总是把她当娘亲依赖。

其实她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也都是墨栖的小迷妹。

只是夜斓无法无天惯了，在墨栖面前也从来口无遮拦。

她记得有一次，墨栖在她的生辰上亲自给她做了包子。

但是夜斓就实话嫌弃不好吃！

还是她把她拉过去，好说歹说，夜斓才口不对心的夸赞了一番墨栖。

看着墨栖脸上再次洋溢起的笑容，她就觉得心里是甜的。

锦瑟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芳娘念起李商隐的这首诗词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

夜斓再次醒来后，燕浅给她吃了昏睡了两日的药，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脸色惨白，还很虚弱，喃喃给熬了粥送到房里来。

燕浅亲自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

看着她吃，深情款款。

铁骨也柔情！

把僵尸冷冷给看愣了。

夜斓握住他的手一表感激，“谢谢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容玉站在燕浅身后，敛下了眼底的黯然，依旧沉默的立在那里，仿佛不存在。

然而柳霆潇则又是另外一幅场景了，他瞄准了夜斓好不容易醒来了，这才在她耳边开始喋喋不休的追问道：“斓儿，那个什么你说的墨栖，梦里都在喊的人到底是谁呀？”

燕浅瞪了他一眼，“喂，我说，你早不问晚不问，你可以直接问我啊这两天，偏偏要等斓儿醒过来了，问她，你说你是不是在刷存在感？”

“他就是夜国的皇帝，抚养我长大的人，对我有恩。”夜斓苍白着嘴唇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