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坐骑合二为一的重骑兵闪亮登场时,就已经宣告了这一场战役的结束。
数百从城池各处赶来的龟兹兵士,只敢遥遥望着逐渐远去的玄甲骑,以注目礼,为他们可怜被俘的王子殿下祈祷。
秦汉的铁骑称不上后无来者,不论是后世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大唐玄甲铁骑、蒙古铁骑相比,都是很难匹敌。
主要还是秦汉有马鞍,唯独没有马镫借力。
这是时代进步的正常差距。
就像是关公战秦琼,叫嚣着让大秦锐士与大明神机营比射术一样,公元前的弓弩对决火器,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
单从同时代的战力衡量,二十年后还曾有一位归汉的流浪儿出身武将,赵破奴,就已经用七百汉军轻骑,冲杀车师、楼兰联军,一战灭两国。
除了精良的铁器装备以外,大汉小飞侠李广将军所说的一汉当六匈奴,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强大的民族自信,强大的战斗意志,是同时期其他国家的兵士难以具备的品质。
绿洲边缘,夜幕下使团点燃了阵阵篝火,除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偶尔才能听到几声玄甲骑处理伤口时的闷哼。
“焕哥儿,这个龟兹王子怎么处理?”赵德邦眼神里露出一丝杀意。
龟兹王子听不懂汉话,但是他能看懂手刀切头的动作,一时间吓得是涕泪横流,悲痛交加。
“尊贵的汉使大人们,请不要杀我,伏杀你们都是那个昏聩的老不死擅作主张,我其实是心向大汉的啊!”
眼见孟焕陷入沉默,压抑的气氛让龟兹王子更加害怕,浑身绑缚,像是毛毛虫一样拱到张骞的面前,想要从这個看起来更和善的人身上下功夫。
“汉使,你饶了我,我在龟兹国境内有不少支持者,让我继承王位,我立马写一封与大汉结盟的盟书。”
“我愿以萨尔玛那萨尔的伟大姓氏起誓,以后将永远臣服在大汉的麾下,愿为驱使。”
萨尔玛那萨尔?
很牛吗?很出名吗?很厉害吗?
能了解西域,还是因为出生以后就生活在这一片大地上,孟焕他们属于被迫学习西域诸国的文化。
可龟兹人来源什么流域,以前是什么人种之类的,孟焕没打算深入了解。
反正,未来都是汉文化,又何必去纠结他们过去的故事。
倒是张骞的考虑与其他人截然不同,面对龟兹王子声泪俱下的效忠,张骞也红了眼眶,情真意切的挽起了王子的衣袖。
“王子愿意与我大汉结盟,骞幸甚至哉!宫廷喋血实非我之所愿,全因贵国国王一时动了贪念,骞又对麾下卫队缺乏管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张骞蹙眉,一手拉起龟兹王子,一手持着旄节,气势汹汹的走到孟焕面前。
“卸甲!”
此事未曾与孟焕通气,后者也是一脸迷惑的褪去铠甲。
穿上铠甲时还瞧不仔细,等到孟焕脱下铠甲后,众人才看到戎衣上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
最严重的伤口,从右肩臂铠与胸甲缝隙刺入,几乎是快扎出一个对穿,见者无不起立,对着孟焕露出担忧的神情。
可受伤者本人却丝毫不在意,这样的伤痛也不是头一回如此,身体内那股诡异的热流有古怪,也不需要怎么处理,只要不是致命伤,休息几晚,伤口便能自己愈合。
一开始孟焕还会想东想西,比如说,会不会感染,会不会化脓,如果得了破伤风,这股神奇的热流会不会扛不住细菌和病毒的侵袭。
等到受伤次数多了,伤啊伤的,也就慢慢伤习惯了,下次冲锋陷阵反倒是越来越猛,打法越来越激进。
张骞看着这些好男儿的功勋印章,意味深长的用旄节假意拍打了几下孟焕。
不知内情的赵德邦蹭的一下就拔剑蹿了上来,对着张骞怒目而视。
“德邦,不可对大使无礼!”
孟焕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色威严的张大使,恭敬的拜道(拱手礼):“孟焕有错,擅杀龟兹王,甘受大使责罚。”
“哼!我还以为孟将军脾气火爆,在下拉不住你这头脾气火爆的倔牛呢!”
“王子殿下,请勿害怕,有张骞约束,这群无法无天的兵痞,便不会再对你,对龟兹造成任何侵害,你可以安心回城,去争取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不过……盟书一事,还请王子殿下放在心上,我等出使返程之时,定会上门拿取,还望王子殿下不要忘了今日与骞的约定,否则……”
龟兹王子忙不迭的答应,王子嘛,国王不死,王子怎么继承王位?
此时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尽快赶回龟兹城,趁着几位弟弟还没给他挂上死讯,赶紧处理后续的继位事情。
“汉使放心,只要你们能放我回去,不需要等汉使回程,我立马叫人快马加鞭,将盟书奉上。”
“哈哈哈,好!王子殿下很有诚意,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张骞就静待您的盟书?”
解开束缚后的龟兹王子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夜幕,转眼间便消失在沙漠中,张骞突然之间还有些担忧起来,夜晚的沙漠可不平静,这位王子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免得这大好的开局出现什么万一、纰漏。
可在张骞未曾见到的地方,一骑玄甲出列,一人配备两匹骆驼,顺着龟兹王子离开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多时返回后,多余的那匹骆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在与赵德邦点头示意后,重新归队休整。
解决完龟兹王子的事情,张骞这才露出笑容,和颜悦色的对着孟焕拱手道谢。
“哈哈哈,感谢孟将军配合,说起来还真有些后怕,骞还真怕将军勃然大怒,给我来上一脚呢。”
“大使误会焕了,焕不是残暴之人,平生不好斗,好解斗,要不是那龟兹王欺人太甚,我也不会对他出手。”
“是啊,是啊,骞是相信孟将军的,但是吧……”
张骞言语中出现一丝停顿,收起笑容,义正言辞的高声喝问:“你制服他即可,为何非要动手杀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弑杀一位君王!”
“大使是想说弑君不成?呵,可笑,区区一个蛮夷之国,如何称得上君王的雅称,充其量不过番邦首领罢了。”
“那你今日弑杀了龟兹王,可曾想过其他城邦的国王会如何看待我们?看待大汉?这出使之路,你又让我如何自处?”
说到底,张骞还是在担忧,担忧其他西域诸国的城邦在见到龟兹王的惨样后,引发他们同仇敌忾,一起抵制大汉的亲善行为。
然而孟焕却并不着急,在行动上依旧是对张骞礼敬有加,招手呼唤着唐柿。
“柿子,我们入城时,吩咐你的事处理好了吗?”
唐柿年纪不大,模样也就是个十四岁娃娃的形象,听到问话也是立即一板一眼的回道。
“大兄有所吩咐,柿自然尽力为之,事已办妥,请大使,请大兄放心。”
“不是,你们办了什么事情?”
“回禀大使,家兄先前便让在下在你们进城之前,向龟兹附近的商旅递发了一份《大汉使团告西域诸国会盟令》,按照行程,此刻龟兹附近的轮台、乌孙、车师国的商旅,恐怕已经递交了文书。”
“你们果真是一群狂徒,大国外交,岂能如此儿戏?为何不经由我的允许,擅自递交国书?”
或许是见到孟焕伤口崩裂,张骞有些担忧,但是又抹不下脸面,气咻咻的从锅釜中挑出一条煮沸过的纱布,然后坐在一旁不愿搭理几人。
“混账,你们究竟发出的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告知各国的国王,要么亲自前往,要么派遣国相、王子前往,相约他们在乌孙会盟。”
“会盟?会什么盟?”
“一国一国的出使,多么费时费力,我泱泱大汉来了西域,他们不主动前来迎接,难不成还真要我们一个一个去登门拜访不成?不是您说,我们要保持大国气度的吗?”
“所以,孟焕自作主张,让他们主动前来会盟,相约乌孙,共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