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太小家气了,人家就威胁你一下,送你一份律师函,告知你明年要揍你一顿,把你抓回草原做驸马。
结果征西将军勃然大怒,觉得被人许配一名匈奴女子,那是奇耻大辱!
抄起手中刀枪,就作死一般冲杀了一番右贤王的摸鱼大队。
说起来右贤王也冤枉得很,自家好兄弟浑邪王被打得灭族,自己陈兵北麓寸步不得进,本以为互相表演表演,摸摸鱼,这件事也就算糊弄过去了。
待到明年春暖花开,再到经营了一年建设的焉支山打打秋风,说不定未来还能多一处可以予取予夺的新粮仓。
结果自家单于一封泄露自身用兵规划的私人书信,惹来一个纯纯的疯子,杀了他的万骑长,还斩了八位骁勇善战的勇将。
照着这个檄文的态势,这疯子如果真的要北伐,那特么不就是走阴山往北,要打王廷,先得从他家门口溜达过去吗?
如果说如今已经准备过冬的匈奴人,是恨不得好生教训一番这個目中无人的中二少年。
那么从敦煌到武威,再从北地、朔方到右北平,整个汉军屯兵的地方,被随着雪花渐渐的飘落,热血沸腾了起来。
不论是否打得赢,光是这种想要带着五万人的全身家底,就要去草原上和匈奴人拼刺刀的狠劲,很是受到这些边塞军人们的吹捧。
汉人可以死,但是绝对不会怂!
此时暂居上谷郡太守的飞将军李广,更是心有灵犀的发还长安请战,恳请春分之时与张掖遥相呼应,共同出兵。
有人欢喜有人愁,倒是苦了陇西半截入土的李氏宗老,以及长安城内终日买醉悲叹的杨胤。
打仗,可是会死人的啊!
此时,长安城内未央宫,刘彻与薛泽等臣子还在就着孟焕递上的甘州城商业经贸区建设规划,仔细商谈着可行性。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可是殿内的大汉重臣们则像是刚刚舌战几场一般,额头上泛出密密的细汗。
“陛下,经由我等讨论,孟太守所言的那个什么经贸区应当是可行。”
“以我大汉言商之税,多以关税为主,但是也不能小觑经营之税,多寡之利更多是取决于算缗令的执行与否。”
桑弘羊淡淡的声音提醒着众臣,言明着自景帝开缗以来,大汉在商业之上所面临的各种难题。
可别以为商业只是在唐宋以后才登上历史的舞台,自商朝伊始,商人的祖师爷王亥经商四方,将商部落打造得富可敌夏算起,统治者们就早就察觉到了“商”这一件截取财富的无上法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是资本这种东西的放出犹如释放出人性深处的恶念,在极度原始的社会秩序中,哪怕是用贝壳、以物易物的过程中,都对朴实无华的农业体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于是,也不知该是评论先祖们高瞻远瞩,还是涸泽而渔,将最基础的商业发展套上了一道强力封印,收取重税,乃至于各种法律制约,收束住过度商业对其他产业的强烈破坏。
例如市税、关税、山泽税、杂税、丝绸专税、易物中介抽取税等等不一而足,或许名称有所不同,但本质殊途同归。
只是这一条条的锁链之下,依旧阻止不了商人群体的壮大与发展,上有政策,下也有对策。
文景恢复民生,所采税率极低,让百业兴盛,百姓得以安居乐意。
如今商人们也逐渐开始庞大,乃至于官员便利所驱动的不少官商、家族行商也越发庞大,所以商税越往上加,收取到少府与司农的税款却纹丝不动,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下跌。
思虑着这些问题,桑弘羊也是极为开心的说道:“陛下,孟太守所言的经贸区其实大有可为啊!若是甘州可行,未来也可以在各大车马流转密集的城市一一效仿。”
“货物在中转的过程中,有做长线贸易,想要将利益最大化的大型商队,自然也有为求温饱与低风险的中小型商团,若能有经贸中转之地,第一次流转便是已经在关税与市税上收到了第一批的赋税。”
“等到接力而行的第二批行商,在经贸区补充货物,再贩往中原、巴蜀,他们依然有利可图,而中间再次行进方向,势必还会叠加其他区域的关税,并在其他经贸区或最终城市再次完成市税的流转,这一来一回,左右倒手,商税可不就丰满起来了吗?”
听闻桑弘羊之言响起,立刻就有不少官吏怒骂斥责,质问桑弘羊是否包藏祸心,竟然连那些风餐露宿,一年四季背井离乡赚取一些辛苦钱的商人都要如此反复算计与榨取价值,汝为人否?
刘彻手指轻轻敲在大腿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跳将出来的这些官员,脸上微不可查的泛起阵阵冷笑。
呵呵,他们是在觉得商人是弱势群体,是值得被可怜和宽容的群体吗?
若是他们真这么想,那反而是好事,只不过这些人可能都是只考虑自家经商环境,从来不曾思考司农与少府充盈程度问题的虫豸吧!
不过刘彻也并不打算对他们过多责罚,这种事情没办法细究,自从‘民间’第一次抵制他的三铢钱开始,他就渐渐明白,商事只靠杀戮,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完整的制度才是能长久细水长流的关键。
“先按孟卿所言先在甘州试点,影不影响,增不增收,且先观望吧!”
天子定下基调,这些跳将出来的臣子也不好再过多言语,只是滴溜溜乱转的眼眸,或许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再次悄无声息的在少府、司农的手中,将那些他们不明名词,却能模糊感知的利润拉回自己的水平。
货币改革与商业并蓄,终汉武一朝,都是一直在变换、调整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一蹴而就。
政策嘛,总有实验与调整的余地。
就在结束一场关乎未来商业模式发展与探讨的朝会结束之时,突然又是一阵马蹄从宫外传来。
“报!!”
“边关告急,张掖太守,征西将军大破右贤王部,匈奴单于恼羞成怒,已发战书,言明明岁夺回河西!”
“征西将军北伐檄文,请陈陛下之令,准许明岁春分,张掖征西军北伐匈奴!”
又是八百里加急,又是羽翎侦骑来信,又是河西的战报,又是孟焕的事情。
刘彻本能的先是一喜,随后再次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头,心中充满着疑惑。
“这小子怎么一年四季,回回都是加急公函?不是揍匈奴,就是要挨匈奴揍?这体质怎么和李广那厮有些过于雷同?”
“且先呈上来,来朕好生看看,这位郿侯又整了一出什么样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