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左谷蠡王麾下右大将看着一脸轻松,老神在在的伊稚斜王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王,单于已经下了军令,您为何不遣使者回去,好提前让部落里的人布局准备?”
“此行路途遥远,恐怕得提前告知族人,优先用储备的青贮供给远征的人马,如此方能在夏时完成战马的补给,为大军提供足够的战马消耗。”
伊稚斜闻言没有下达命令,反倒是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自家的右大将。
“你的表现总是这么优秀且突出,总是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眼光。”
“你也知道路途过于遥远,你说我为什么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奔袭万里就为了”
“人家要打的是我的好兄长,要路过的地方是我那二侄儿的宝地,我干嘛要费劲去卖这个力?打赢了撑死不过打死一只跳蚤,于我威名毫无益处,打输了不仅声望大减,你觉得我那太子侄儿是趁火打劫还是会补偿我的损失?”
右大将面目羞红,显然是听进去了这番话,心中更是对自己效忠的对象大为佩服。
没办法,匈奴人想得没那么复杂,一直都比较简单,能打仗的人多,可能有这种和汉人一样弯弯绕心思的人,屈指可数。
要不然中行说也不至于在匈奴人这里备受尊敬,被单于奉为上宾。
“难道我们就这样对单于的命令直接抗命吗?”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那可是大单于,前岁雎西骨都侯懈怠,致使龙城失陷,大单于可是砍了雎西侯三族的脑袋哩!”
伊稚斜沉吟不语,看了好一会儿右大将,直到把后者看得有些心里发憷,这才微微叹出了一口气,确认自己的心腹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而不是和于单那个臭小子有所勾连。
“唉,你说的对,这样吧,你派人通知一下的本部,春后派你早归,养肥了战马,你就带着本部两支万骑出兵,稍微教训教训那個狂悖的汉人小儿吧。”
右大将憨厚的笑了笑,随即领命告退,浑然不觉自己王上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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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阴山以南,原九原郡疆域内,孟焕派遣着各方斥候,沿着阴山山脉东西横贯的方向,分做五路齐出,探寻着每一段避风口的所在之处,认真搜索着匈奴大型聚落的踪迹。
一连数日的往返,眼看着天气越发冷冽,众人都即将失去信心之时,斥候终于带着标记好的舆图返回了军营。
主将大帐之内,杨敞将在整合后的舆图上,沿着山脉走势,在其中三处较大的避风区用炭笔标识出来。
“将军,我们现在已经确认,阴山以南共有三个聚落,但是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您下手够狠,右贤王部暂时还不知道羊羯部覆灭的消息,只是往南派出了斥候,询问羊羯部失约的原因,都被我们的斥候尽数拦截斩杀。”
“坏消息是右贤王对您入冬前的挑衅很是不满,在阴山西侧的过冬聚落多以战兵屯守,并储备了大量的粮秣与物资,只等度过冬日就开始优先贴膘,然后兵分两路突入焉支山境内。”
言及此处,杨敞忍不住揉了揉眉头,有些头疼的说道。
“如今西侧重兵驻守,若是突袭此处,难免战损较大,且容易被人抓住尾巴,一路撵逃回境。”
“可若是突袭中部与东侧,敌众我寡,很难像羊羯部一样,保准无有一人逃脱,一旦无法快速突袭,快速撤离,我等又要绕路进出,拉长逃离草原的路线,恐遭右贤王衔尾追杀,恐有败亡之局。”
孟焕虽然在中部区域往下的九原故地,从舆图所示,进攻路线可以隐藏身形包抄合围,以小博大。
但是逃生路线是绝无可能再玩什么绕路的戏码,到时候不仅仅是有被人包饺子的危机,时间拉长,也很容易等到大雪覆地,也回不了焉支山。
等到雪厚至淹没马蹄深浅的时候,羊群难行,淹没至马膝附近的时候,牛难成行,再深一点,不仅车轮受陷,战马可能也带不动他的人回归本土。
大漠和草场的大雪,要么就是迟迟不下,一旦开始下雪,那就是接连十数日不停的那种,难得能遇到晴空万里。
时间,还是时间。
没有理会杨敞的焦急,孟焕伸手点在了西侧的聚落上,斩钉截铁道:“人力尚可为,天时不可逆,就选西侧!”
“可是……将军……”
孟焕打断了杨敞即将劝谏出声的话语,快速的解释道。
“没有可是,我们没有选择。”
“而且谁说我们毫无胜算?”
杨敞一脸茫然。
过冬的聚落可不是开春后开启狩猎后的松散模样。
那么多人密集的挤在一起,就算是重骑兵冲锋,恐怕也只能在人群密集的拥堵中,渐渐失去冲锋的动能,变成卡在泥沼里寸步难行的活靶子。
届时对方哪怕是靠人海去堆,也能把骑士扯落下马,乱刀砍死。
“敞啊,要知道这些将军、校尉中,我一直以来可都是最看好你的,未来还指望着在真·西征之路上,多多仰仗你能独当一面呢!”
“我诸夏老祖宗的智慧无穷尽也,这点小事还用我提醒?老祖宗早就实践过操作,咱们可不能连抄都不会抄!”
孟焕显得有些得意,看起来全身散发着迷人的自信。
虽然不知道主将的自信从何而来,但只是看着他这个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的表情,就莫名的让人心安。
“将军,如有所需,但凭驱使!”
“先不着急,我且让手下的兄弟们剪除掉西侧附近的斥候,把他们的眼睛给戳瞎。”
“这然后嘛,就需要麻烦杨将军把我特意留下来的八百头犍牛给我准备好,派人牵引在骑兵之前,角缚利刃枪尖,身侧背束两排战刀,在其尾缠绕油脂布料。”
“届时,待我一声令下,点火为号,奇袭敌营,或可一战而定!”
杨敞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仔细斟酌起此计的可行性。
“嘶~~”
“将军真狠啊,要知道匈奴人的帐篷都是抹上了油脂防水的布料,并且为了冬日更好的取暖,连绵一片,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