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继续往前凿！”

在战争之中，进攻方占据主动，同时也会比防守多出更多的破绽。

只可惜于单这次遇到的对手，不再是破绽百出的羌人，而是以严谨著称的卫青。

兵力倍之，其目的是歼灭为主。

在汉骑与王廷亲卫交战的地带，人与马已经分不出具体的形状。

所有的全是一片血淋淋的模糊。

“单于，冲不出去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问我，我去问谁？”于单勃然大怒。

他暗恨弃他而去的诸部族首领，愤恨的诅咒他们再也无法蒙荫天神的赐福，诅咒他们再也遇不到水草丰茂的放牧之地。

殊不知当初他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去针对伊稚斜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自己作为单于的公正公平。

冒顿为何能称霸草原，让无数部族，乃至于坚昆、羌人、东胡、乌桓、鲜卑都能团结在他的领导之下？

除了匈奴强大的作战能力以外，冒顿也很公平。

出力者多，则分的越多。

结成同盟者，若有战事也会攻守同盟。

文帝时期，东胡作乱，伙同乌桓与鲜卑南下劫掠辽东。

汉文帝命周勃、郦商北上，想要严惩东胡势力。

最后就是在冒顿的撮合下，先让右贤王进入河套地区威胁，然后派使臣与文帝：“如进东胡，北地不安！”

由此以后，北方诸族皆以匈奴马首是瞻。

往后的老上、军臣皆是如此。

我可以欺负你，但是外人绝对不行！

于单还是太年轻，如果他遵循雅娜之言，用鸿门宴的方式杀死伊稚斜，那他最多只会传出去残暴的名声。

可突坤尼是什么好东西？

在战时背弃盟友，就算他这次不死，以后再统率诸部南下零元购的时候，还能有谁相信他的节操人品？

“突坤尼！！若我这次能逃出去，我必要食汝肉！寝汝皮！！将你每一寸肌肤都要撒上盐巴，一口一口在你活着的时候生吞啖尽！！！”

“给我冲！你们怪我也无用，只要出不去，我都得死！！”

“往北冲出去，凡今日战死者，余荫恩赐牛羊千头，皆为当户！！”

于单也不管自己的王廷能不能出得起那么牛羊的价格，也管不了自己的王廷养不养得起数万当户。

首先是活命要紧，至于未来，那特么交给未来的于单，和现在的于单有什么关系？

激励还是有一些效果。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王廷亲卫悍不畏死的冲锋之下，第一圈内环的骑阵还真给他撕开了一道缺口，前赴后继的亲卫上前，活生生在圆环中打开了一条生路。

只是……

就在于单狂喜，想要让手下继续冲破外围的时候。

外围的汉骑居然主动打开了缺口。

这是要放他们离开？汉人会有这么好心？

还没等到匈奴人开心起来，缺口处出现的漆黑身影便如噩梦降临，叫忍不住浑身战栗。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都会有所恐惧。

重骑兵对他们而言不算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在遥望伊稚斜对战的时候。

前一刻还在和卫青的大军有来有往。

于单都已经半场提前倒满了奶酒，和突坤尼开怀畅饮，遥想未来没有了对手，该如何整合草原的规划。

后一刻就是大厦将倾，他那被父王都誉为草原上白狼的伊稚斜二叔，就被这些可怕的铁疙瘩一次冲锋就直接折断了脊梁，碾碎到尘土里被反复摩擦。

“这里不是生路，快撤！快撤！！”

前面的亲卫还在高声呐喊，想要提醒身后的同伴不要再挤，免得被这些铁疙瘩一次冲锋直接击溃全部主力。

可地方就这么大，包围圈还在不停的压缩，他们又能往哪儿跑去？

重骑兵可不比霍去病的轻骑兵。

轻骑兵失去了速度，就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

可是重骑兵不存在停滞不前，只要他们还能往前拱，总能清理出一片清净之地。

打头的孟焕马槊横飞，跟着两三米远就已经先发制人，扫落大片的亲卫骑士。

大力出奇迹！

任你马术和功夫再高，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

在坚硬的槊杆横扫之下，巨力袭来，触之必死！

等到骑士落地，他们麾下的马匹就会失去控制，朝着它们认为安全的地带逃窜。

非要有一些走不开的马匹，会被大力抽倒在地，爬起来不及时，便是铁蹄踏碎，血肉泥泞。

这样一副毫无战术，依靠着极致暴力打开局面的方式，让卫青眼皮直跳。

‘或许，我也该养一支重骑兵出来？’

卫青摇了摇头，忍不住苦笑。

“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舍得。”

“他这是在用十万仆从军四处劫掠，专门供养这两万人的重骑兵啊。”

卫青做不到这一点，他的兵都是一视同仁，基本都是汉骑为主。

拿异族做供养，恐怕都要饱受那些夫子、先生的诟病，更不用说他麾下的汉家儿郎。

“如果真要尝试，其实也不是不行！”

“只能希望牛羊真的能补充军费吧，这样才好开口向陛下建议，着重甲以建重骑。”

这些重骑兵看着是真让人热血喷张啊。

当然，这也得是队友，如果是敌人，此时的他应该是心痛才对。

胡思乱想之际，孟焕这边已经顶着王廷亲卫的压力，硬生生的推出了一条血路，将原本想要从缺口逃离的王廷亲卫又重新堵了回去。

任凭这些人再怎么疯狂的往前推进。

挡在他们面前的重骑兵就像是一堵朝着他们靠近的铁墙，付出的代价与斩获完全不成正比。

随着孟焕推进的越来越近。

铁血而坚定的王廷亲卫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你砍了人家十几刀，人家屁事没有，偏偏别人只需要捅你一剑，你立刻就得一命呜呼。

就和打黑神话一样，你秀杨戬千百遍，但只要中了一招，节奏一乱，立马就是一套直接带走。

多来几次，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开始心情浮躁，严重一点恐怕直接就会陷入绝望。

见到眼前亲卫斗志尽丧，孟焕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三分。

唐柿见状，心中更是大喜，立马冲到排头的位置，继续朝着于单杀去。

而在后方跟着重骑兵从缺口鱼贯而入的霍去病也是眼前一亮，立刻提速，带着自己的人也冲了进去。

路过孟焕之时，霍去病还低声感谢道。

“还是大兄仗义，这种建立不世之功的机会，居然都能留给弟弟们！”

孟焕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傻孩子，你以为我不想拿吗？无论是抓还是杀，能拿下单于者，已经足够青史留名。”

“只是哥哥我不能再赢了，我的功劳已经快要到顶，这次如果单于还是栽在我手里。”

“哥哥我啊，恐怕以后就只能待在长安做花瓶了！”

封无可封是一方面。

成为传奇的人是不允许身上再有污点。

这一点，全大汉的百姓需要，想必陛下也需要。

一个完美的传奇花瓶，这不就是原本历史轨迹，卫青年老后的场景吗？

这话不足以为外人道哉，或者说了他们也不一定理解。

只见霍去病与唐柿已经并驾齐驱，齐齐杀向了于单。

前一脚唐柿刚刚利用铠甲，硬扛住于单身前最后一批亲卫的劈砍。

然后汉剑四顾，亲卫纷纷倒地。

后脚就见到霍去病冲锋而至，马槊洞穿于单座下军马，然后伸手抓向于单。

唐柿心中大惊，再也顾不上其他，顶着刀剑加身同样迎了上去，一人抓住于单一边开始争抢了起来。

孟焕见状，也是忍俊不禁，心中为于单默哀了起来。

“唳~~~”

天空中秃鹫正在盘旋，高亢的雄鹰啼鸣响彻天空。

也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向从来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的秃鹫，突然成群的绕着雄鹰发起了攻击。

你一爪，他一爪。

本来在天空中就没有什么借力可言。

或许是秃鹫撕扯得太过用力。

攻击性更强大的雄鹰突然四分五裂，化作了一摊血雨，丝丝点缀，从长空洒落。

“啊！草原上的雄鹰，居然也会陨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