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焕!!”
“孟焕你这个小人,你不得好死!!”
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军须靡才仅在长安城内待了三天。
大朝议一结束,他就重新骑上了宝马,一路驰骋直往西北而去。
一想到大汉臣民在听到乌孙债券发布时,那些绿油油,直勾勾的眼神,军须靡就感觉内心一阵恐惧。
游牧闻战则喜都没有他们那么疯狂。
这怕不是已经闻战则癫狂,大汉的臣民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吗?
难道就没有人关心一下打仗可能会死着人这种事情?
“快!速度再快一点!!”
“咱们必须要赶在汉狗信使的前面,一路度过各重关卡,尽快回到国内。”
军须靡心中发狠。
他恨孟焕,因为他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以往的孟焕虽然是沙匪,但是一诺千金的信誉还是值得肯定的。
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择帮助孟焕,纠集西域诸国会盟,牵头促使张骞出使成功。
但是千算万算,他全然没有算到这厮居然会否认自己与尼雅的感情。
偏偏人家说的有理有据,自己还没有一点反驳的机会。
总不能指责他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下的错吧?
那时候男未娶,女未嫁,就算发生点关系又如何?又没有拜堂成亲,还能影响到人家大汉万户侯不成?
“刘彻!你不杀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真以为我乌孙的游骑是泥捏的不成?只要你孟焕敢来,我保证会让你明白,谁才是沙漠中最骁勇的人。”
军须靡的小队一路疾驰,日夜兼程而行。
然而,就在他的身后,孟焕已经带着贺兰部和重甲骑兵紧紧跟随。
“大兄,这军须靡打仗还是有点路数,就这么把他放回去了?”
“他有什么路数?用来用去,不还是匈奴那一套吗?”
孟焕嘴上说着不屑,可是却是在路上将所有能带上的主力悉数征召,行动上没有丝毫轻视乌孙国的意思。
“再者说了,你以为我们想打,就一定打得起来吗?”
“什么意思?难不成乌孙还会逃跑?”
唐柿有些迷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乌孙人再怎么避战,难道还能不要赤谷城?
“那你就太小看了猎骄靡!”
“和他爷爷相比,军须靡纯良的就像是一個无害的骆驼。”
唐柿不可置否,这一次出奇的没有反驳。
西域长大的孩子,谁不是听着狼孩的故事长大。
猎骄靡活得久啊,那可是冒顿单于时期的人物。
相传他本是乌孙昆弥,难兜靡之子,其出生后不久乌孙即被敌国袭破,难兜靡被杀。
猎骄靡被遗臣布就翎侯携往匈奴,结果迷失在草原之上,布就翎侯也不慎与猎骄靡分散。
等到布就翎侯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猎骄靡的时候,看见一只母狼正为猎骄靡哺乳,不一会儿又见一只乌鸦口衔一块肉在猎骄靡旁边飞翔。
从此以后,猎骄靡身上便多一层神助的传说。
为此冒顿单于还特意将他收作养子,征战之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长大以后的猎骄靡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冒顿给他数万人,就能打得当时的西域霸主大月氏西迁避让,从此不敢再入西域半步。
最后在旧都赤谷成功复国,从无到有收集旧部,甲子岁月蹉跎,才有了如今兵强马壮的乌孙国。
孟焕有时候都觉得,这种人物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能发光发彩,缔造传奇的人物。
所以,在整个西域地区,只有两人能让孟焕引为强敌。
若击,必尽全力!
“大兄,真如你所说,那老不死的要是那么厉害,为何你还要让军须靡提前回去报信?”
“咱们直接按老规矩,趁其不备,一拥而上,直接把老东西乱刀砍死不就结了吗?”
孟焕诧异的望向唐柿:“你这是什么战术?”
“真要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就不至于亲自前来,让德邦、德马,直接伙同甘州城的军队,一举拿下赤谷城了。”
“军须靡一日不回,猎骄靡便不会放松警惕,能破赤谷者,便只能强攻。
攻城之战,除却攻城器械齐备外,没有任何战术和技巧,拼的就是谁更不要命。
我大汉的军队精贵的很,我可没有心思把有生力量,都投入到攻城这种损耗极大的蠢办法上。”
说到这里,孟焕想起来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好像自古以来,你去搜索攻城战的经典战役,能检索出的结果不是曹仁,就是郝昭;以及安西守将郭昕,雎阳守将张巡,大明于少保等守城名将,却搜不出多少攻城方的经典战役。
或许是自古悲剧更容易被史书铭记,也或许是本来攻守之中,防守方就更占据优势。
孙子兵法也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能与敌人野战,就尽量不要强攻城池。
“听大兄这个意思,是已经有了对策?”
孟焕对着唐柿摇了摇头。
“若是攻城,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既要保存实力,又要拿下赤谷城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壁清野,猎骄靡把主力放在哪里,我就孤立哪座城池。
若有救,则打援,若无救,我需要你和德邦给我困死赤谷城,我带着人去先拿下康居城。
以康居为据点,先建立西域都护府,军垦屯田,以战养战。
只要将赤谷城经营得滴水不漏,我就围他三年、五年,饿死渴死他们!”
就是这么做的话,他常胜将军的名号可能会有污点。
大汉朝堂之上的非议也会不少。
这道理就和长平之战赵王换将,以及原本轨迹下李广利围攻康居不下的道理是一样的。
没有君王希望麾下的将领取不来胜利,和敌人去打持久战。
他们不是不懂军事上的道理,而是……耗不起。
收益远低于成效。
察觉到孟焕眼里的凶光,唐柿也是顺势插嘴说道。
“大兄勿忧,若是那老东西不识抬举,你尽管去打康居,我围死赤谷城以后,我就每天给城内投去腐烂的尸体。”
“等到城中瘟疫频发,我让他赤谷城变成一座死城!”
“……”
“贤弟大可不必!!!”
孟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这柿子越来越有文和之风,居然连这种损阴德的毒计都想得出来。
“瘟疫非人力能抗衡,真要逼急了猎骄靡,那厮让染了瘟疫的士兵出城作战,你是打还是不打?”
其实这条计谋放在胆小怕事的守将上,还真有一定作用。
可如果遇到狠人,这简直就是一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伤亡比不会比强攻城池少多少的损人不利己的毒计。
“所以,我提前让军须靡回去,就是想让猎骄靡知难而退。”
“趁着我大军未至,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收拾东西,往北、往西迁徙。
毕竟我们想要的,只是那一片肥沃的土地,也不是非得和他们死磕到底。
能够不战而胜,才是良策!”
孟焕相信猎骄靡能知道被围城的风险,赌的就是他不清楚汉武帝能给孟焕多少时间。
赌的就是他不清楚长安城内战争债券的利率问题。
只要乌孙的主力出了城,无论是追击,还是驱逐,野战上,孟焕有无数种击败猎骄靡的办法。
雄鹰已老,就看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是选择狠人到底,还是顾虑这一辈子辛苦复国的乌孙基业。
“让全军降速,给我们的对手好好预留思考的时间。”
“再派人传侦骑去寻德邦,告知他们围三阙一,除却北门放空,其余城门许进不许出,只可防守,不可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