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完也是微微一笑。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指司马德虽有谋略。

但用计行事有些缺德吗？

不过，曹植这番评价倒是很中肯。

可是细细思来，却是有些人云亦云。

对于自己这位女婿的看法。

还是跟外人一般，有些浮于表面了。

是只知其心狠手辣，不知其有常人所不能及。

想到这里，曹操也是忽然问道：

“那你可知道刚才杨德祖所论之‘将仁勇智信’”

“出自哪部兵家典籍？”

要说博览群书，没人能比得过曹植。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他此时也是不假思索，张口即答：

“回父亲，此论出自太公兵法。”

“《六韬》之《三略·下略》。”

曹操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随意指着眼前这片广阔的河滩说道：

“当年，太公望就是在这渭水边垂钓。”

“他的钓竿不用鱼饵，离水面三尺高，自诩‘愿者上钩’。”

“后来其辅佐武王开创周朝八百年之基业。”

“想想这世间的君臣相遇，正如愿者上钩。”

“鱼吃了饵，就被线牵引。”

“人拿了俸禄，就得服从君主。”

“所以用饵钓鱼，鱼就能被捕获。”

“用俸禄招人，人就会为你效力。”

“以家族夺取国家，国君就能被征服。”

“以国家争夺天下，天下就能归你所有！”

说到这里，他转头紧紧盯着儿子。

“你说，我们曹家要做那钓饵，还是做那条鱼？”

曹植闻言也是为之一震！

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抛给他这样一个难题？！

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慌乱片刻后弯腰说道：

“孩儿自然全凭父亲安排！”

曹操闻言不妙有些失落。

但他并不责怪儿子，因为就连他自己。

如今也不确定这個问题的答案。

他曹家作为臣子，本该吞下大汉的诱饵。

但他这条鱼不安分，不仅吞了诱饵。

还想把钓鱼的人拖下水。

如果他曹孟德要坚守君臣之礼，那就只能乖乖做鱼。

待日后平定天下，只会迎来清算和衰败。

可如果不守规矩，固然可以问鼎中原。

但他又凭什么，去要求自己的臣子遵守礼法。

要一直效忠自己这个汉贼？

对于曹家如今这种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局面来说。

这件事似乎永远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言尽于此，曹操也不再多想，只是感慨道：

“君主不贤，国家就会危险，百姓就会混乱。”

“君主贤能，国家才能安宁，民众才会安定。”

“可见祸福在于君主，不在天时。”

“说到底，这事在人为啊.......”

话音刚落，恰好对岸的船只返回。

曹植似乎急于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

赶忙也是开口提醒道：

“父亲，船来了，我们先过河吧！”

说着就要扶着自家老爹起身。

却见曹操摆了摆手道：

“你先过去，为父身为一军统帅。”

“自然要最后一个过河。”

曹植一听这话，也是连忙道：

“只怕迟则生变啊！万一后方起了变故.......”

曹操一听却是，开口打断道：

“这一天一夜都平安无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会有差错？”

“休得多言，你且先过去吧！”

曹植闻言也是悻悻而去，带着大部分的中军士卒上了船。

此时岸上只留着数百名虎豹骑，在原地守卫曹操左右。

以及曹仁指挥着零星几个士兵。

在旁边搬运军帐和粮草牛马等辎重。

估计用不着半刻钟，六万主力便可全部渡河。

而此时曹操却是坐在马凳上。

呆呆地看着对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三虽然读书知礼，学识出众。

但心思不够细腻，又毫无城府。

如果说曹丕还有一些小聪明。

那么曹植简直就像一张白纸！

虽然诗词歌赋皆通，且文采过人。

但却是带着一股书呆子气质。

终究是难以摆脱礼法的束缚。

曹操看得出来，这个儿子想在自己面前表现。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得到自己的认可。

相比之下，曹丕有长子的优势。

而且工于心计城府极深。

曹彰又是久宿军伍，颇得宗亲大将的拥护。

可又胸无谋略，只知道争强斗狠。

这三人皆有不足，都难以担起重任。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又想起了曹昂。

如果昂儿还在，何至于如此为难？

当年宛城一战，是他一生难以抚平的伤痛啊。

而思绪万千的曹操，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许褚此时忽然上前扶起他，大声道：

“丞相！敌兵来袭！”

“丞相速速退避！”

被许褚架起来的曹操这才发现。

身边虎豹骑已经开始上马前去堵截。

而此时身后已经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

一队关中骑兵猛然杀到岸边。

而在那旌旗招展之下，一位年轻将领格外显眼。

此人看起来年纪轻轻，脸庞白皙姿貌甚伟。

头戴耀眼的银色狮面盔，身披闪亮的银色铠甲。

外加一件锦衣白袍，又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

手中紧握长枪，全身上下透着股凌厉杀气。

气势如此不凡，一看就知道是那西凉马超！

原来，关中联军并不清楚曹操军队的动静。

众人确实不敢随便出兵。

只有马超自恃勇武过人，多次请缨出战。

却一次次被韩遂拦了下来。

但是就在半个时辰前探子回来报告。

说是曹操的军队收起了旗帜，打包好了营帐。

联军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曹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时已经悄悄过了河！

马超知道此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二话不说，就带着手下一万精兵，直扑曹军大营。

到了地方，却发现营垒空空如也。

早已是人去楼空，这让他不禁是怒火中烧。

立刻马不停蹄地绕过关隘山岭。

一直追到了这渭水河边。

而曹军再怎么防范。

终究还是挡不住一心求胜的马超。

而这时候，曹操身边只剩下几百名精锐的虎豹骑。

又哪里抵挡得住，马超麾下骑兵如潮水般的进攻？

在将曹军阵势撕开一个口子后。

马超也是用力一夹马肚子。

如一道白色的闪电，闯入了曹军阵中！

后面的骑兵也如洪水决堤。

把曹军冲得溃不成军！

虎豹骑虽然个个英勇，奈何此时人数太少。

根本难以抵挡万人骑兵。

不一会儿就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