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朗忙着和人结亲,别人也没有闲着
王坤府邸,王坤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走入堂中,身上酒气未消
肇庆朝廷新立,中枢各部人员就位,王坤身为内廷司礼监秉笔,自然也是一跃而起,重新成为肇庆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说朝廷新立,但实际上人还是那些人,事也还是那些事
肇庆朝廷如今能管的也依旧只有粤省内部的事宜,但区区一个粤省又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
朝廷宣告各方的封赏诏书才刚刚发往各省,就是要处置天下其余各省的事情,也要等信使回来后,方才能知道各省的情况,是以虽是朝廷新立,但朝中这几日确实颇为清闲
朝中事情不多,但王坤的事情却是颇为繁忙,作为内廷的大当家,又是朝廷新立的当口,有的是人想走王坤的门路
是以王坤这些日子也是每日宴请不断,此时已是傍晚,王坤又是刚刚赴了一场酒宴回来
王坤走入大堂,一个身穿红袍的太监已经等在堂中,见王坤进来就要起身,却被王坤挥手按住,但那红袍内监还是依旧站起身,神色恭敬的立在堂中
王坤看着低头等待的王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王坤也不去管堂下之人,径直坐到首座之上,取过桌上茶杯喝了一口
一杯热茶下肚,王坤身上的酒气这才略微消散了一些,看着下方的王禄开口道
“最近府中情况如何”
“回干爹,这些日子来府中走门路的一共有三十六人,这是名单,请干爹过目”,王禄恭恭敬敬递上一张信纸
王坤扫了一眼便放在桌案之上,下方的王禄却是话语不停,继续开口道
“这些人里,最难办的是一個户部郎中,此人想求干爹让其调任户科给事中,但此人开价也最高”
“给事中,倒是个眼刁的,他开了多少银子”
王坤听着王禄话语,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直接开口道
“五千两”,王禄低声回道
“五千两?太少了,这粤省穷乡僻壤的,与当年京师真是不知差了多少”,王坤眉头微皱
“此人便是最高的了?”,王坤放下茶杯问道
“是,此人便是最高的了”
“那就给他办了吧,咱们在粤省新开张,总该有个开门红,就当给这人一个利是吧”,王坤神色随意道
“是,儿子下去便办好此事”
“剩下这些人你再看看,两千两银子以下的全都推掉,我王坤的门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王坤扫了桌上的信纸,开口说道
“儿子明白”,王禄又是低声应是
“还有什么事吗”,王禄打了个哈欠,又是问道
“还有一个名叫王化澄的粤省巡按,递了拜帖到府中,说是干爹的同乡,想要见干爹一面,送了三千两呈仪”
“同乡?”
王坤摇头失笑,自语了一句
“是,我查过这王化澄,与干爹确是同出一府”
“只是进门就递了三千两银子,看来我这同乡胃口很大啊,一个给事中怕是喂不饱他了”,王坤轻笑一声
“干爹是否要见此人”,王禄轻声问道
“既是同乡那就见一见嘛,后天吧,后天让他定个地方,我就见见我这同乡”
王坤略一思索开口道,而下方的王禄也是恭声应是
“府中需干爹定夺的就这些事情,儿子先退下了,干爹整日操劳国事,也早点休息”
王禄见王坤不断打着哈欠,事情也禀报完毕就要退下,但却忽然被王坤叫住
“经筵的名单李阁老可是呈上来了”
“是,李阁老今日午后已将经筵名单送入司礼监了,儿子已经抄了一份回来,干爹可要看?”
“去取过来”
王坤吩咐一声,王禄便匆匆退下,很快王禄便再次返回,手里捏着一个信封
只是待王禄返回之时,那王坤竟然就靠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王禄踏入房门,王坤这才又是惊醒,看着递过来的名单摆了摆手,随口问了一句
“这名单可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我便不看了”
王禄看着极为困倦的王坤,略一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
“李阁老此次所荐之人共十五人,其中十四人皆是各省人望,清流名儒,只有最后一人可能有些问题”
“最后那人是谁,有什么问题”
“最后那人名为刘湘客,是……”
王禄恭声回答,但还没说完,立刻就感到一阵凌厉的目光投了过来,口中话语也是被直接打断
“刘湘客?把名单给我”
上方的王坤此时脸上的倦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取过王禄手中的信封
王坤拆开信封直接扫视,果然在最后一行看到晋省御史刘湘客的名字
王坤冷哼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崇祯朝时,他奉崇祯皇朝之命前往淮扬等地征收秋税,他不过是在淮安扬州等地设了些税监私卡收些银子罢了,却被朝中那群自诩清流的混账交相弹劾
大明天下哪一处没有税监,哪一处没有私卡,光是他王坤一个收而已吗,那些地方守臣私下设卡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那时候怎么就不弹劾了,还不是那些收的银子绕七八个弯,最终又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所以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既然所有人都是这么干的,为何就弹劾他一个,这些文臣分明就是在针对他王坤
而那次弹劾之时,领头的就有这刘湘客
好啊,他当时还没来得及找这刘湘客的麻烦,崇祯朝就灭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刘湘客竟又落入了自己的手里
王坤看着纸张上刘湘客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刘湘客竟还想进经筵当帝师,想瞎了他的心,有他王坤在,刘湘客这辈子也别想入经筵
“这刘湘客着实是刁顽,干爹是否要除去此人姓名,若是干爹要除了这人,儿子这就将李永茂的奏疏打回去”,王禄恭声开口
“此事我自己来办,你不用插手了,下去吧”,王坤瞥了眼下方的王禄,轻声开口道
王禄显然也发现王坤此时心情不好,于是也恭声应是,而后匆匆退出堂外
王坤坐在大堂中,看着桌上的信纸,眼中目露思索
他是司礼监秉笔,自然有办法将这封奏疏打回去,但此时新朝刚立,他还有些摸不准那桂王的性子
那桂王事事听从瞿式耜所言,而且苏观生入朝一事也隐隐有些蹊跷,他现在反而有些摸不清这桂监国的路数
他固然是可以改掉这刘湘客的名字,但这是有些犯规矩的,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一旦那桂监国真被那群清流文人所骗,真把那群文臣当成什么国之柱石,事事听从其言,那自己此时留下把柄,就极为危险了
关键还是桂监国,只要这监国殿下还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他就迟早会认清前朝那群文臣的真面目,一个个嘴上公忠体国,但私下里还不是和他王坤一样死命捞钱
他王坤至少还捞的光明正大,那群文臣却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呸,恶心
而且随着新朝成立,也是时候摸清楚这桂监国的喜好了,弄清楚了,才能知道日后自己在这新朝要如何行事
喜欢钱,那就给他钱,喜欢女人,那就给他女人,喜欢名声,那就让人天天上表歌功颂德
侍奉好了这桂监国,那这朝廷就是他王坤的天下!
王坤想到这里,于是不再犹豫,叫来一直守在门外的王禄
“备车,我现在要入宫”
“还有,把李阁老那封奏疏也取过来给我”
“是,儿子这就去”
王禄见王坤神色严厉,也不敢怠慢,匆匆向着门外走去
很快,一辆马车便驶出府邸,趁着夜色驶向监国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