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将军的一整条手臂都消失不见了,左肩上只剩下了一个整齐的切口。龟妖乌程的龟壳直接被打碎了,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至于明夷犬苟三通,直接没了一条腿,身上更还有两道深可见骨的斩痕。
他们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还是干掉了那名红脸修士。
铁衣将军摸了摸怀中的储物袋,那门天摧地陷阵就在储物袋之中。他现在只想着将这门阵法带回妖国,将功赎罪。
他的修为已经只剩下了练气期,白猿国的仇敌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天摧地陷阵就是他的保命符。
阵法可不像是丹药,服下之后便了无痕迹。只要出现在了战场上,或者有防线上的阵法被妖国的天摧地陷阵所破的痕迹,六大派便要拔树搜根,追根究底,找出天摧地陷阵的来源。
就连玄鲤会也不敢将天摧地陷阵卖给妖国。其已经满足于灵丹丰厚的利润,自然不会想不开的盗卖天摧地陷阵这般的违禁品。
铁衣将军计划着先回到藏身的洞窟之中,收拾一番细软,再清理掉留下来的痕迹,不等执行袭扰任务的白猿与妖人,直接逃回妖国。此处行动损失惨重,铁衣将军已经准备将那些妖人当做背锅侠。
是这些妖人提供了错误的情报,才让他对局势产生了误判。
见到两头留守的白猿还在洞口警戒,铁衣的心中松了口气,至少这处藏身地还没有暴露。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头白猿见了三妖狼狈的样子,大惊失色。
三妖直接甩开了二人,冲进了洞窟之中。今夜如此大的阵仗,那些只有练气期的白猿和妖人可拖延不了多久,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妖国。
他们的修为都跌落到了练气期,可逃不过六大派修士的追捕。
进了洞窟之中,铁衣将军的瞳孔一缩。
此时的洞窟之中并没有点燃火炬,昏暗一片,洞壁的铁钩上还吊成排的尸骨,有的尸身挂上铁钩时还是活的,是生生被疼死的。石桌上摆着吃剩的肝脏,地上剃光了血肉的骷髅堆积成堆,毛发皮肉纠缠其间。
一片魔域景象之中,一名穿着道袍的青年正坐在石座之上,翘着二郎腿,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
铁衣将军一個巴掌便将身侧的白猿扇倒在了地上。
“此人是谁!”
两头白猿也面露茫然之色,他们是实在不知,这名修士是如何进来的。
“铁衣将军何必苛责手下,你等都对黄家出手了,还要想着我太素剑宗对所有之事都一无所知,那也难免太过天真了!”
杨景站了起来,看到了脚边的骷髅头,将此头捡起,放在了桌上。骷髅头上有清晰的牙痕,不似铁衣将军喜食人心,龟妖颇为喜欢吃蒸人头。
或是因为迁怒,或是因为怀疑,这三妖对王通这个身份的好感度已经降到了六十以下。他与这三妖的契约断了。
这让杨景尝试着再行最后一骗,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便当是废物利用了。
这三妖如今只有练气期的修为了。
铁衣将军咬了咬牙:
“何时太素剑宗也开始使下毒的手段了,你等好狠的心,居然眼睁睁的看着黄氏族灭,也不出手!”
杨景一摊手:
“抱歉,我太素剑宗斩妖殿行事便是这般的。尔等现在修为仅有练气期,还不快束手就擒。”
他早已经以无常幻形法改易了自身的气机,让这三妖摸不清他的修为。
铁衣将军独臂握着铁棍,气得都快要爆炸了。
就在此时,一个肥胖的身影突然抢进了洞窟之中。
“铁衣将军快走,我接到玄鲤会中的密报,有太素剑宗斩妖殿的修士潜入了篁园坊市活动,恐怕直指你们而来啊!”
王通一幅满头大汗的模样,抢进了洞窟之中。
铁衣将军虎目含泪,对于王通的怀疑登时烟消云散。乌程与苟三通也是悔的顿足,这消息要是早三个时辰来,何至于此啊!
“王通兄弟,你这个消息来晚了啊!现在好了,你也赔进来了!”
杨景一脸微妙的看着王通:
“好啊,我太素剑宗正在追查这个玄鲤会,未曾想立即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看来今日合该我立大功啊!”
三妖只觉一股冥冥之中的联系,勾连了自身与面前这位太素剑宗的剑修,下一刻,他们一身残存的妖力便像是装了漏斗一般,在快速的消失。
与之相伴的,那剑修的气息也开始波动了起来。
铁衣将军万分惊恐,能夺他人功力为己所用,这分明便是魔功的特征。普通的魔功还根本做不到如此邪异,这必定是魔门的根本魔经才能做到。
“这,这是魔功,你不是太素剑宗的修士,你是魔修!等等,你的修为只有练气期!”
共享妖物天赋,让杨景的气息开始波动了起来,无常幻形法自动便破了。
铁衣将军恶向胆边生,他根本没有想到,自矜智计百出的自己,居然会被一名练气修士玩弄于股掌之间。
“等等!”
他心中一寒,这剑修是魔修假扮的,那身后的王通是何人!
下一刻,一道极阴寒的剑意自身后刺来,让铁衣将军不由得寒毛倒竖。
他终究还是由筑基期的大妖掉落修为下来的,不会如寻常的练气圆满修士一般,无知无觉的死在这一剑下。
“当!”
一声巨响。
铁衣将军横棍挡在了身后。
只见一柄两尺半的利剑,水光流动,虽然被铁棒挡了一下,但还是在铁衣将军的手臂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剑意!”
铁衣将军大骇,他分明在这一剑之中感应到了剑意。如此阴森的剑意,分明便是为了暗杀所创,难道真的有太素剑宗斩妖殿的修士来了?
他愤起蛮力,也不顾手臂上的剑横,向着身后便是一砸。
身后的王通只能架剑一挡,便被铁棍上的巨力给磕飞了出去。
空中响起了一声裂帛之声,王通的身躯居然就此被一分为二了。
铁衣将军心中的狂喜都还未涌现,王通的身躯落地便化作了两人。
上半身化为一个长相钟灵毓秀的小童,在常人手中偏短剑的沧浪剑,在其手中却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双手剑。
下半身的小童则与另一小童有三分像,正从储物袋之中掏出一根长达七尺的森白脊椎。
铁衣将军自觉凶性不浅,但这根森白脊椎上的凶性还要更胜于他。
“你们到底是何人!”
他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实在猜不出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杨景也从储物袋之中取出了一柄飞剑,二尺剑身之上,罡气吞吐。
“要杀你之人罢了!”
铁衣将军这等心思深沉之辈,自然不能放回到妖国。等到他回过神来,必定会怀疑到王通这个身份。
杨景还要借着玄鲤会的渠道赚灵石呢,怎么可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他信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身为人族,之前实力弱小,只能屈身忍耐,如今有了能力,又怎么能放过这些食人妖魔。
更何况龟妖乌程还与银角有着血海深仇。
铁衣将军双目怒睁,但心中的理智却尚存。
这魔修心思深沉至极,此番居然敢露出正面目,必定是心中已经笃定了十成的把握。
这让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悲凉。
想来袁铁衣虽然身为白猿国国主之子,自出生后却绝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日夜随着白猿国的教头打磨武术,积蓄妖力,至今日已有三百载了,只纳了一妻九妾,便是为了与兄弟争这国主之位。
未曾想到来了这陈国之后,竟然被一练气魔修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如今,断了一臂,修为所剩无几,但他磨砺了三百载的肉身还在,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下一刻,铁衣将军便单足踏地,庞大的身躯向着杨景飞扑而去。
他妖气浅薄,这一扑全凭自身的蛮力,失了以往的轻灵,但依旧声势骇人。
“惊蛰!”
杨景低喝一声,飞剑之上跃动着的剑罡周遭登时跃动起细如发丝的雷霆。
惊蛰之时,阳气上升,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
伴随着它使出这一式,原本阴气森然,血煞缠绕的洞窟之中,登时涌现出勃勃阳气。
下一刻,飞剑便如一道击破天地阴气的春雷,向着铁衣将军飞射而去。
剑意,又是剑意。
铁衣将军不知绝难修成的剑意,这练气期的魔修是如何修成的,还是这般光明正大,阳气勃发的剑意。
简直就是在冲击他三百载来积累的常识。
半空之中的铁衣将军双目怒睁,横棒一挡。
“当!”
他用料非凡的铁棒轻轻松松的挡下了这一剑,但剑身上的凌厉的剑罡却刺得他剩下来的右臂鲜血淋漓,四逸的剑罡,甚至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了凌乱的剑痕,整个人都飞剑被打飞了出去,撞在了岩壁之上。
“若是以前!我一棒便能将你两人带剑锤成一滩烂泥!”
铁衣将军悲愤的大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拿以前当现在,我比你小了快三百岁,真要比,你怎么不拿我五岁时来和你比啊?”
杨景法力一运,飞剑便如电光攒射,向着铁衣将军斩去。
铁衣将军被气得哇哇直叫,只能背贴着洞窟的墙壁,挥舞铁棒抵挡飞剑。但他能挡下飞剑,却挡不下飞剑之上的剑罡,肉身很快便被锋利的剑罡划得千疮百孔,与被铁钩挂在墙上的尸骨竟有了几分相似。
龟妖乌程发出了一声惨叫,他同样只剩下浅薄的妖力,但表现可要比铁衣将军差上了许多。只能凭着皮糙肉厚的肉身左支右挡。
但银角手中的沧浪剑能被六大派拿出来作为奖赏,比寻常的飞剑要锋利许多。
只是片刻之间,乌程便被砍成血葫芦,一身的龟血几乎都要被放干了。
“饶命,饶命啊!老龟我最会伺候人了,只要饶我一命,我愿签下血契,为你等做牛做马!”
银角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他已经知晓了当时正是这头龟妖出卖了母亲,才让淇水国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怒气上涌,甚至都有些拿捏不住自身的法力。
龟妖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这股气息!你是!”
还未等他将剩下的话讲出口,银角已经一剑将其项上人头砍了下来。
苟三通比龟妖还要不堪,被铁头直接以脊椎刺穿了胸口,扎穿了心脏,倒地没了气息。
铁衣将军眼见大势已去,一口心气彻底卸了,被杨景以飞剑洞穿了脑门。
剑罡一涌,便将他的脑带削成了三瓣。
两头白猿还想着冲上来牵制杨景,为将军争取脱逃的机会,但他们比失去了妖力的铁衣将军还要不堪,一个只挡了两剑,便被一剑削下了脑袋,另一个被铁头与银角合力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