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位于蓼国以北的利州。
此山生的险峻,山岭高耸,崖壁陡峭,更有沟壑深不见底。在十年前,还有猎户药农在山中活动,采药樵猎,这几年已经人迹罕至。
山中的村落不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便举村迁出了这黑风山。
便是外围的村镇,也大多荒废,整座黑风山方圆二十多里,野无鸡鸣,冢丘累累。
一名骨瘦如柴的道人,肩上架着一根长幡,骑着一头皮毛油光发亮的骏马,晃晃悠悠的在衰草丛生的土路上赶路。
九只绵羊便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后。这些绵羊体态丰满,羊毛轻卷,长得颇为讨喜。
土路两旁的衰草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被遗弃的村庄土围,在雨水与草根的侵蚀下,腐朽坍塌。
一从衰草突然一阵摇动,一只足有家犬大小的老鼠从中钻了出来。它一双眼睛如血染了一般的通红,毛发硬如钢针,赫然已经妖化。
寻常三五个后天武者,遇见了这头妖鼠,也要被啃的只剩骨头。
它见了这道士和胯下的骏马,还有那九只肥羊,登时馋的垂涎欲滴,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的尖牙便要扑上。
但一头绵羊的动作比它还要快,一脚便踏在了妖鼠的脑袋上,踩的那妖鼠眼睛都要蹦出来了,接着张嘴便啃。其余的绵羊都围了上去,争先恐后的啃咬。
羊群之中响起了凄厉的吱吱声,伴随着撕扯皮肉声,咀嚼筋肉声,啃噬骨骸声。
一只鼠妖的肉量终究没有多少,羊群很快便将其啃食一空。
待羊群散开,土路上便只剩下了一副腥臭的肠子,几根鼠毛了。一只只绵羊还似之前那般天真可爱的模样,只是长方形的瞳孔之中,透着一股残忍与邪性。
“好贪吃的羊儿,是一星点也没给道爷留啊。”
骨瘦如柴的道人扬了扬鞭,吓得绵羊咩咩直叫,才收了皮鞭继续赶路。
马儿绵羊,看似不紧不慢,脚程却极快,只半柱香的工夫,便穿越了这片草甸,进入黑风山中。
黑风山中密林丛莽,几乎没了路,这道人依旧骑着马,如履平地。穿越丛林,跨过深涧,最后隐入一片云雾之中。
云雾里现出一个山洞,洞口的上方刻着升仙洞三字。
一面色靛蓝,面上长了一大块黑色胎记的童子正守在洞前,见了道人,立即便像见了恶鬼一般,硬着头皮迎了上来。
“师兄您回来了。”
道人握着幡儿:
“师父怎么样了?”
童子打了一個寒战:
“九子魔母叫饿,师父便将五师兄的手割下来喂了。”
“我知晓了。”
道人下了马,长幡一摇,那骏马的身上便冒出一道黑气,飞入幡面之上,那骏马便如漏了气的猪尿泡一般,迅速的瘪了下来,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纸马,被道人收入袖中。
他驱赶着羊儿,进了山洞。
嶙峋的山洞蜿蜒曲折,深入了二十来丈之后,豁然开朗,化为一个足有三四亩大小的溶洞,溶洞经过了修缮,干燥通风,点着一种黄色油脂炼成的蜡烛,亮如白昼。
七名修行魔功,七分像人,三分像鬼的修士正在洞中修行,吞吐洞中的浊气。其中一人的左臂被齐肩砍去,只用绷带草草的包扎了一番。
他们见师兄赶着羊进来,登时如蒙大赦。
“大师兄!“大师兄!您回来了!”
道人杖着幡:
“五师弟,因为我回来得迟了,师父砍了你的手臂,你恨不恨我?”
五师弟面露惊恐之色,疾声辩解:
“不敢!大师兄!我不敢啊!”
“不敢?那就是会了。”
道人说着一摇长幡,一头畜魔便从长幡上飞出,化为一团黑气,扑在那五师弟的身上。
数息之后,五师弟便只剩下了皮囊骸骨,血肉与身上的魔气被畜魔啃食一空,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将他葬了吧。”
道人一举幡,那九头绵羊的身上纷纷冒出黑气,飞出畜魔,回到了幡上。
一阵纸帛撕裂声,失去了畜魔附体的纸羊撕裂了开来,十几个孩童滚在了地上。
他们都被迷药迷昏了,即便是摔在地上,依旧一声不吭,昏睡不醒。
道人小心翼翼的整了整衣冠,来到了一处红漆大门前,恭敬的说道:
“师父,弟子回来了。”
数息之后,大门自行洞开,道人走了进去,内里是一处较小的溶洞,地面铺以整齐的玄煞石烧制的地砖,醒神香燃着,放出令人灵台清明的异香。
溶洞的中央是一座以人血混合各种珍惜灵材的细砂绘制出的阵图,阵图的中央放着一只大鼎,鼎中魔气滚滚,时不时的有圆润小巧的婴儿手掌从中探出,试图爬出大鼎,又被魔气凝成的锁链拉扯了回去。
道人看向那些魔影,眼中闪过一丝不露痕迹的贪婪之色,那是自天外唤来的九子魔,想要炼成九子魔母经,必要先唤来这九子魔,才能着手修行。比他所修的造畜经不知道精深了多少。
“今日拿到了多少的血食,近日魔母躁动,需每三日食一童子,方能压制。”
一名枯瘦的老者盘坐在了鼎前,声音犹如铁石摩擦一般。
“近日隆武坊市的执法队巡查越加森严,弟子只带回来十七人。”道人犹豫了片刻:
“弟子在坊市中听到消息,冷泉三友在几日前做寿,被一道人寻上门去,连同拜寿的同道一同,被斩杀一空。蓼国这是来了六大派的高手,我等是不是先停手两个月,避一避风头。”
枯瘦老者大怒,一双眼睛放出碧光:
“避什么风头,等我彻底降伏了这九子魔母,蓼国的筑基期修士还有谁人能是我的对手!若是让我撞上了他,我要掏出他的心来喂我的魔子!”
道士的目光突然变的惊恐,自见虚空之中探出一只手来,捏住了他师父的脑门,只一旋一扯,便将他师父的脑袋摘了下来。
云气涌动,一名道人的身形现了出来,打量着手中的脑袋。
“我便站在你的面前,看你怎么来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