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倒真的没有怀疑是世家子弟掳掠女修。因为采补之法只是得一时之利。得自他人之精气,只会污染自身的根基。
进而无望结丹。
只有那些根基浅薄之辈,才会冒大不韪去掳掠鼎炉,以旁门之法谋求增进修为。
一样米养百样人,修士之中,因为修为不得寸进,勾结魔修的都有,更别说只是掳掠女修充作鼎炉了。
不过这等恶性案件,非但令人发指,还在挑衅北军都督府。
所以杨景让铁头务必找出凶手,将那些被掳掠做鼎炉的女修找出来。
为了辅助铁头,杨景还让另外三名弟子也跟着协助铁头。赤羽拥有天赋摄血追影,在寻人一事之上,甚至还要比铁头的明气天赋更加好用。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还请了左丘凤,代他看护四位弟子。
杨景还特地向着邘国的修仙家族和坊市的执事发了令符,令他们辅助铁头查案。以他如今的地位,完全就是七国修仙家族的财神爷,邘国的修仙家族和坊市的执事自然无有不应。
当如此庞大的力量开始调查女修失踪一事之后,立即便有海量的消息汇总到了铁头的面前。
银角坐在了案前,拿着一支墨笔,将汇总过来的女修失踪时间,地点,人数,记录在了舆图之上。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失踪女修的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十六名,遍布邘国各地。
这还是一部分失踪的女修并未被查探到的情况下。
“失踪的女修年齿在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大多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相貌出众。”
因为灵气的滋养,女修只要没有修炼什么邪功,至少也有中人之姿。但这批失踪的女修,相貌在女修之中也称得上出众。
“一些女修失踪的时间相近,这不是一人所为,极有可能存在某个组织。”
左丘凤有些惊讶的看了银角一眼,她没有想到杨景这位行事十分低调,近乎深居简出的弟子居然有如此的才智。
季义宗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拥有这么多名的筑基修士以供驱使,此案绝不简单,说不定背后就有金丹,元婴修士。
那动手者也很有分寸,失踪的都是些散修,他有心劝谏铁头,到此为止,但想起那日被呵斥的军士,犹豫了片刻之后没有张口。
“幕后之人到底意欲何为?”
银角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从目前的情况看,动手之人绝对不是魔修,也不会是修行旁门左道的邪修。以如今北军都督府对于边境的控制力,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筑基魔修悄无声息的潜入。而那些邪修,大多都是些独来独往的独行客,很难组织这么多人。
“哼,只有可能是世家之人所为,这些世家子弟最喜欢蓄养女婢,说不定就一时兴起,抓些女修回去,以供亵玩。”
左丘凤见赤羽抱在怀中,没什么好生气的说道。
她作为左丘氏的子弟,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世家的。
银角神色肃然,他其实也是这般判断的,在如今邘国的各方势力之中,只有这些世家,最有实力派出筑基修士去各地掳掠女修。
只是自小在杨景的言传身教之下,让他很难理解这种行为。
“修士伟力归于自身,境界高上一阶,便对低阶的修士拥有生杀予夺之权,如邘国这般有北军都督府辖制的封国还好,还有一些规矩在限制高阶修士。在那些世家的封国之中,这等世家子弟,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左丘凤说道。
六派为了维持自身,不被世家所操控,是非常乐于见到世家迁出门派的。往往会直接以一国之地封之,且不是像北域七国,西域三国这等困苦之地,而是那些龙脉稳固,灵脉充沛的膏腴之地。
五行真灵宗之中,迁出的世家就不在少数。
左丘氏在左丘慧老祖结婴之前,便曾经动过迁出五行真灵宗的念头,只因左丘慧老祖结婴,重掌权势才作罢。
“我要请示一下师父。”
牵涉世家,此事就不能等闲视之。
片刻之后,杨景的话便传了回来,只有短短的四字。
“放手去查。”
若是平日里,杨景自然无法对世家这般的硬气。但现在可是七国票庄的股东大会期间,这些远道而来的世家,相互之间都是竞争者。绝对不会像往日那般,同仇敌忾,说不定反而会借此落井下石。
他拿起银角发过来的讯息,心中莫名想到司马蓬。
这些世家子弟虽然在封国之中肆无忌惮,但在北军都督府参玄真君的眼皮子底下,还是颇为老实的。起码之前没有侵扰凡人和散修。
突然生出变化,开始掳掠散修,说不定就是司马蓬在从中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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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少爷,我听说外面传闻有魔修作祟,专好掳掠年轻的女修,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会引起北军都督府得注意,这几日我们也抓来了不少的女修,不如就此作罢。”
沙厉有些忐忑的进言道。
司马蓬面上宝光涌动,显然这两日,通过明妃欢喜法,采补女修精气大有收获。
“哼,我听闻沙厉你也是曾经当过劫修的,当劫修之时,尚敢劫道夺宝,怎么当了我司马氏的客卿,胆气反而小了?”
听了司马蓬的话,沙厉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他,便闭口不再说话。
“今日宴会董希绩,事成与不成,就看今日之宴了。”
在那日董希绩中途离席之后,司马蓬便发觉自己在邘国竟然有举步维艰之感。大多的世家子弟在听闻了董希绩不看好自己能成事,并直言自己远不如杨景之后,与他便只有面上的热络,真正倾力支持他的,就只有那日留下来同修明妃欢喜法的几人。
当只有这区区几人,一同饮酒玩乐尚可,想要推动局势,罢免杨景,简直就是玩笑。
北域七国的金丹家族和公室,为了维持自身在七国票庄之中的利益,已经开始紧紧的抱团了,若非大势不可逆转,他们根本就不愿增发股份,摊薄自己对于七国票庄的掌控力。
他们的立场与诸多世家相反,是绝对不会相助世家罢免杨景的。
而董氏,韩氏等西洲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早已经和那杨景在暗中达成了交易,确保了自身的利益,更没有罢免杨景的动力。
司马蓬到头来竟发现,自己对于西洲一名小小的筑基修士,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这严重的刺激到了他敏感的自尊心。
今日之宴只是一场小宴,司马蓬只请了董希绩几人,好方便游说。
此时前来赴宴的董希绩,随身还带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巨汉,披头散发,身披重甲。身上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气。
沙厉见了此人,立即如临大敌。
此人分明就是金丹修为,看着还像是妖物化形。再联系到董希绩的身份,其原型已经呼之欲出,这分明便是一头龙兽化形。
龙兽的斗法之能本就是妖物之中的翘楚,如今众人又在宴上,近在咫尺。
此宴虽遵循太古之时的分餐之制,但间距依旧不过五丈,对于一头金丹龙兽来说,只是一个跨步之事。沙厉自觉若是这龙兽猝然出手,自己绝对无法保下司马蓬。
司马蓬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上有些僵硬。
“董兄,当日你匆匆离席而去,我等未有机会促膝长谈,当真可惜。”
他的话音还未落,那名巨汉便直接抓起了面前桌案上的一盆鱼汤,仰面倒入口中,一口喝得精光。
“菜呢,还不快接着上菜?”
司马蓬面皮一抽,只好命侍女快点上菜。
“於伯生性散漫,若有冲撞司马兄之处,还请勿怪。”
董希绩风度翩翩的行了一礼,对着司马蓬说道。
“董兄啊,我听闻我等世家子弟,莫不以振兴世家门楣为己任。如今之七国票庄,蒸蒸日上,连我天宝楼这般的跨洲大商行,都要仰其鼻息。等到六派对其的限制一去,必定就要风行西洲三十六国,其有先发优势,我等世家子弟,就算占有地利,又如何强得过这过江猛龙。日后这北域的豪族,说不定就要乘势而起,晋级世家,与我等争利啊。”
司马蓬将李锡山为自己准备的说辞说给了列席的世家子弟听。
李锡山不愧是掌控了七国天宝楼日久的总掌柜,对这些世家的心理拿捏的极其精准。不仅听的在场与司马蓬一伙的世家子弟连连点头,就连董希绩带来的世家子弟之中,也有心有触动的。
席上一时之间只是那大汉大快朵颐之时的吧唧嘴声。
董希绩把玩着酒杯,摇了摇头:
“我豢龙董氏能够发展至今,最重要的教训就是只做自身擅长之事。七国票庄能经营的如此风生水起,但若是换我等来经营,未必能有如此成绩。此次我董氏来北域,只想着参上一股,绝无鸠占鹊巢和另起炉灶之意,司马兄莫要再费口舌了。”
他将酒杯放下,抬头与司马蓬对视:
“且我等世家子弟,虽说都是嫡系,但对族中之决策,几乎毫无左右之力,说到底,也只是来看一场热闹。司马兄机关算尽,在我等长辈的面前,也不过一场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司马蓬听了此言,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几乎就要直接站起来。
在董希绩的话中,自己就好像是那耍猴戏的猴子,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
只是他在见到那身量高大的大汉冷冷的直视了自己一眼之后,又立即冷静了下来。
“董兄说得有道理,在下也只不过是想要为我等世家之未来做谋算,操切了些,贻笑大方了,我等还是喝酒。”
司马蓬说着,举起了酒杯,将灵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