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玄鲸的胸腔宽广巨大,发出的长吟声在胸腔之中回荡放大,能在海中传至百里之外。
长吟声久久不息,之后更是连海水都跟着震动起来。
海中暗流涌动,玄鲸硕大无朋的身躯极速潜行,出现在了两艘飞舟交战的海域。
它庞大的身躯将近九十余丈,在水下丝毫不见臃肿,近乎小岛一般的身躯仿佛在水下飞行般迅捷。
杨景将整艘飞舟维持在水遁状态之下,双目炯炯的看着这头突兀闯入战场之中的玄鲸。
此处正是他们先前遭遇恶枭和玄鲸的地方。
杨景翻阅过北军都督府的资料。玄鲸这类大型的妖物,食量巨大,需要广袤的领地来狩猎,维持自身的消耗。因此领地感极强,对于侵入自身领地的入侵者,即便远在百里之外,也会千里迢迢的赶来。
且玄鲸在海中更多的是以声音,而非神识来感应环境。若是海中的声音足够响,甚至远隔千里之外,它都能清晰的听到。
在追逃的过程之中,两艘飞舟不断的释放各种法术,其巨大的动静绝对瞒不过玄鲸的感应。
只要他运起水遁,瞒过玄鲸最初的感应,那玄鲸就绝对会选择那艘魔门飞舟攻击。
一声长鸣之后,玄鲸便向着魔门飞舟直撞而去。
玄鲸的御水之能虽不逊于蛟龙之属,但却更喜欢以自身强悍的肉身对敌。
以它庞大的肉身,所爆发的力量绝非同等修为的修士所能相抗。
对于修士而言的致命伤,对它来说不过只是挠痒痒罢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玄鲸,魔门飞舟已经来不及闪避,只能将护持飞舟的阵势开启到了极限。
“轰!”
两头巨物在深海之中撞击在了一起。
玄鲸经常潜入到深海之中,狩猎海底的魔怪和妖物,它通常都是极速的下潜,以坚硬无比的头颅撞击猎物。
那些猝不及防的猎物,通常一个瞬间,便被撞瘪了身躯,接着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玄鲸吞入口中。
它的头颅可以说是周身最硬的地方。
魔门飞舟受了这么一撞,防御灵光登时开始剧烈的摇晃。撞击潜藏的巨力,更是将飞舟撞得横移了数十丈。
巨大的冲击,即便是舟中的魔修已经有了防备,依旧有不少人被甩到舱壁之上。
这对原本就已经受到重创的飞舟来说,是雪上加霜。
玄鲸的头颅也淤了一大块,但这头凶悍的妖物却丝毫不以为意,长尾一摆,继续向着魔门飞舟飞撞而去。
青魔老祖大怒,飞舟之上可是有他费尽心思抓来的羽鲸,怎么能容这头畜生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惜他之前所禁劾的大天魔都被羽鲸西海大圣所杀,到了如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什么天魔能威胁到这头皮糙肉厚的畜生。
就连招魔幡中的天魔,都在刚刚的追击之中消耗了大半。
他只能一边将剩下的天魔尽数放出来,将那玄鲸团团围在中心,啃食其肉,一边祭炼出一柄乌光闪闪的魔钩法宝,斩向玄鲸。
玄鲸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啸,妖气勃发。
那些围上来的天魔,被这滚滚妖气一涌,一些实力弱小的天魔,直接便被蒸发于海中。
即便是拥有筑基实力的大魔,也受了重创。
魔钩锐利无匹,不下于道门剑修的飞剑,但玄鲸的妖气卷起水流,包裹周身。魔钩斩破水流之时,其剑势已然收矬,斩入玄鲸那与能飞舟防御灵光硬抗的肉身之中时,更是艰难异常。
青魔老祖法力终究不凡,魔钩横划,在玄鲸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长达数丈的狭长伤口。
若是寻常妖物,身上多了这么一道伤口,已经是重伤垂死。
但玄鲸却丝毫不以为意,这一剑甚至没有深入它包裹周身的鲸脂。它被痛楚刺激的有些发狂,又猛得撞击在了飞舟的防御灵光之上。
“轰!”
飞舟一阵剧烈的晃动,原本就在风灾之中创颇重的舟身开始出现裂纹。
防御灵光已经不足以彻底承受这撞击的巨大蛮力。
玄鲸虽然因为法力驳杂,根基所限,几乎没有晋级元婴妖圣的可能,但其凭着庞大的体型,近乎无穷无尽的妖力,在海中几乎绝少遇见天敌。
“快!祭炼起七都玄煞魔光,我要宰了这头畜生!”
青魔老祖暴怒的对着船舱内的魔修们命令道。
七都玄煞魔光是这艘魔舟之上最强大的手段。当日便是凭着此手段,将那西海大圣打的重创,弃子而逃。
“老祖,飞舟如今的情况...”
负责操纵七都玄煞阵的魔修硬着头皮说道。
下一瞬,一道幽碧的魔火便在他的身上熊熊燃起,呼吸间便已经成为了一滩飞灰,落在了地上。
“谁还有异议?”
剩下的魔修登时便噤若寒蝉,不敢再触青魔老祖的眉头,开始操纵阵法,启动禁制。
青魔老祖如何不知道飞舟在风灾受到了重创,若是强行催发七都玄煞阵只会让原本完好的禁制都大受影响。
到那时候,飞舟就极有可能受到难以挽回的损伤,被困在海中,动弹不得。
但他和这些只有筑基练气修为的魔修可不同,凭着金丹后期的修为,就算没有了飞舟,他寻到陆地的机会也不小。
反而若是不设法重创这头玄鲸,让它一直纠缠着自己,才是大大的不妙。
青魔老祖可没有忘记那艘以水遁遁走的飞舟,说不定他们还没有逃远。
若是任由其在一旁窥视,坐观胜败,说不定便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青魔老祖作为能够在东方魔教修行至金丹后期的大魔修,自然不会优柔寡断。
他的心中在事到关头,绝对不会缺少应有的决断。
青魔老祖干脆取出了一柄牛角短匕,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粘稠的精血一滴一滴的从伤口之中淌出。
青魔老祖虽然对羽鲸幼子身上所带着的劫运有所预料,但没有想到灾劫居然会如此的难缠。
这让他发了狠劲,决定以自身的精血为供奉,召唤天魔。
金丹修士的精血沉如铅汞,饱蕴精气与魔气,被青魔老祖蘸在手指上,在甲板之上涂抹一道道的扭曲魔文。
伴随着青魔老祖吟唱起苍凉的唤魔经文,操纵舱内的军士们登时感觉脊背一凉。
一层犹如油脂一般的黑暗从魔文之中缓缓的流淌而出,给人以一种污浊不堪的腻感。
青魔老祖直接捏断了一名侍妾的脖子,将其扔进了阵中。
舟外的玄鲸依旧在持续不断的攻击飞舟,整艘飞舟都在剧烈的晃动着。但侍妾的尸体一落在法阵之上,便被牢牢的吸附住,一点一点的被那黏腻的黑暗所吞噬。
数息之后,侍妾的尸体便彻底的消失不见。
恐怖的魔气,让操纵舱内的魔修们都开始有些透不过气来,但他们却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以免被老祖随手捏死,作为祭品奉献给那未知的大天魔。
玄鲸虽为妖物,但也拥有十分敏锐的感知之力,它能够感应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就在飞舟之中酝酿。
这让它更加急迫的撞击着飞舟的防御灵光。
杨景已经架着飞舟,遁至交战之地十数里之外,这个距离虽然不短,但不论对于魔门飞舟还是玄鲸来说,都是近在咫尺。
不过带着飞舟这等庞然大物水遁,每遁一里,都要耗去杨景巨量的法力。这几乎就等于他取代了灵眼之物,作为这艘飞舟的动力之源头。
即便有左丘凤度过来的法力,这十里依旧瞬间便耗掉了他的大半法力。
一阵大恐怖从后方的升起。
杨景回头以水遁感应,却只能感应到那魔门飞舟依旧在与玄鲸相争。
这股大恐怖,让他几乎瞬间便放下了坐观魔门飞舟与玄鲸生死相斗的心思。
他进入了飞舟之中。
“走,以最快的速度走!”
听到了杨景的命令,飞舟上的军士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即便发动了飞舟之上的禁制,开始为飞舟提速。
“上升,我们到临近海面的深度去。”
即便海面上的风灾还未有停息的迹象,但杨景已经不敢与那艘魔舟同处同一片海域了。
那名金丹魔修莫非是被天魔所迷惑,否则怎么会突然召唤此等恐怖的存在。
杨景的剑心直到现在,还在频频的示警。丹田之中的天瀑剑,更是颤抖不休。
后方的海域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赤芒。
不同于火行法术的炽烈之意,此道赤芒充斥着死亡,凋零之意。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无比的鲸鸣,惨叫之声。
“是七都玄煞魔光!”
左丘凤毕竟是世家贵女,传承久远,看着水镜之上魔气森森的赤芒,一眼便认出了其的底细。
“这艘飞舟是东方魔教所属,七都玄煞魔光歹毒无比,一经释放,便会如附骨之蛆一般的锁死范围之内的所有活物,不死不休。若是我等在三里之内被照中,恐怕绝难逃脱。”
此道魔光会不断的吞噬生灵,反哺自身,想要逃脱此魔光的锁定,唯有以玄光与其对轰,消耗魔光之中的魔气。
玄鲸被爆射的七都玄煞魔光打了一個正着,庞大的身躯直接被打出了一道足有水缸般粗细的巨大伤口。
殷红的鲜血登时染红了整片海域。
七都玄煞魔光吞食了大量的血气之后,光芒更盛,不断的轰击玄鲸。
玄鲸急的大叫,甚至凝聚巨量的海水护身,却始终无法抵挡这道七都玄煞魔光。
在放出七都玄煞魔光之后,飞舟上的禁制瞬间一暗,瞬间便动弹不得。
飞舟与灵眼之物的联系断开了,整艘飞舟的大部分地方都失去了灵气的供应。种种禁制,尽皆报废。
操纵舱内的魔修们松了一大口气,实际上,飞舟能够成功的释放七都玄煞魔光,而不是灵气相冲,直接发生爆炸,已然超出他们的预估了。
他们正想要说些什么,才突然惊觉飞舟之中浓郁的魔气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老祖!老祖!我等已胜了,莫要再唤魔了!”
“老祖,收了神通吧!”
浓重的魔气仿佛无孔不入的魔虫一般,钻进这些魔修的身躯之中。
魔修们只要心中生出一丝的恐惧,便被魔气彻底的侵占,内里被魔气侵蚀一空,只剩下一具躯壳。
青魔老祖有弟子修为要更强一些,鼓动法力,亮起一道玄光。
只见粘稠的魔气已经占据了整个操纵舱,丝丝缕缕化做触须,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所有人的身躯。
青魔老祖本是个颇有威严的老者,如今满脸冒着黑气,一双眼睛之中更是涌出了滚滚魔气。
他骇得亡魂大冒,这分明便是天魔夺舍之相。
东方魔教是四大魔教之中最擅长唤魔的,门人弟子之中被天魔夺舍的并不少见。但如青魔老祖这等金丹魔修被天魔所夺的,百年间也不见一回。
金丹修士即便在东方魔教这等大派之中,也是中坚力量,魔功精深,手段众多,寻常的天魔自然无法轻易夺舍。
“桀桀,我的乖徒儿,你快去将那头羽鲸带来,我必保你魔功大有精进。”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青魔老祖的喉咙之中发出,只是片刻之后,便变回了他的声音。
没过多久,青魔老祖的脸色突然一变,露出咬牙切齿之相。
“师父被此魔附身,你快过来助为师一臂之力,师父日后必定对你倾囊相授!”
青魔老祖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恐怕当日他唤来禺京水魔之后不久,便已经受到了魔染,只是自己劫运缠身,竟然毫无所觉。
“此处可不是魔域,你若逼急了老夫,老夫就直接毁了这具肉身,你这天魔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夺舍了老夫,定是域外有名有姓的魔头,九天世界定会劈下九天真雷,誓灭了你不可!”
青魔老祖毕竟是积年的老魔,即便被天魔夺舍,依旧想要与之周旋一二。
“桀桀,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也要与我相斗么?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