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在飞舟上走马观花的查看,杨景依旧能看出,董国的国力要远在北域和西域之上。
最明显的是修士的数量。
在北域,修士大多集中于坊市,与凡人泾渭分明,一国修士的数量也不过数万至十万出头。
但在董国,龙脉几乎辐射到了每一个角落,各地的灵机充沛,修士与凡人混居一处。这让那些拥有灵根的孩童,在还是幼年之时,就被发掘出灵根天赋,接受传承。
又因为董国的国民大多是董氏后裔,觉醒灵根的几率远在普通凡人之上。
种种因素之下,董国的修士数量至少是北域一国的五倍之上,一国抵五国。这还是忽略了金丹元婴这一等级的高阶修士。
飞到岸上之后,飞舟又飞行了大约半日,才到达董国的国都,神龙都。
还在距离神龙都一百多里的空域,两艘董国的飞舟便飞来,拦住了杨景所乘的武威级飞舟。
这两艘飞舟将防御灵光开到了最大,飞上来与杨景的座舰并行,有军士在船头打着旗语。
“郎官,他们让我等靠岸停泊,神龙都百里之内,不允许其他的飞舟驶入。”
杨景点了点头,传令操纵舱的阵法师调转船头。飞舟大多设有空间禁制,能转载远超其吨位的人员,且仓促间绝难搜出藏匿的人员。
所以在九天世界,默认是不允许飞舟驶入要害地点百里之内的。以免被突袭,端掉了首脑。
这两艘飞舟的形制与武威级飞舟截然不同,船身要更加的修长一些,船首有一颗栩栩如生的龙首。而布设了禁制与阵法的要害部位,则覆盖了坚硬的龙鳞。
比起朴实的武威级飞舟,要更华丽一些。
杨景炼器术有成,一眼便看出对方飞舟舰身的灵材要比武威级飞舟出色不少。
寻常的封国,不说营建此等飞舟,连维持飞舟日常的损耗,都要捉襟见肘。也就只有董氏这等大世家,才有如此丰厚的财力。
在两艘飞舟的警戒之下,杨景的座舰缓缓的驶入一座异常繁忙的飞舟码头,缓缓的在泊位之上停泊。
这里是神龙都百里外的第七号码头,大量的各式飞舟在此处停泊,将转载的货物卸下,存入仓库之中,再由小型飞舟运往神龙都。
武威级飞舟作为六派的制式飞舟,外形大多相仿,只是因为所需面对的敌人不同,飞舟上布设的阵法有所不同。
码头上的修士大多往来于各地之间,对于各式的飞舟都十分的熟悉,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一艘武威级飞舟,纷纷有些好奇的打量,是六派之中的什么遮奢人物来了董国,竟然以武威级飞舟为座舰。
“这位贵客可是杨景?”
一名穿着广袖长袍的董氏修士御空而行,飞到了飞舟的船舷旁。
“在下董氏董庆焘。”
杨景以洞幽法目看了他一眼,才命手下的军士们打开了飞舟的防御灵光。
“杨郎官此次是为了化龙令而来吧,董希绩公子命在下一直候在此处,等候郎官的到来。”
董庆焘说着,取出了一枚刻着董希绩名号的令牌,递了过来,请杨景验看。
杨景以法力将令牌摄了过来,确认令牌之上的,的确是董希绩的法力印记,将令牌还了回去。
“希绩兄有心了。”
“看管化龙池的管事享受惯了孝敬,希绩公子怕他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杨郎官。”
董庆焘恭敬的说道:
“在下已经备好了飞舟,还请郎官与我一同前往。”
杨景点了点头:
“董道友还请稍待,我还有几句话,要嘱托属下。”
董庆焘恭敬的行了一礼,候在一旁。
两枚化龙令,杨景要在神龙都中待上两个月,飞舟上的这些镇魔军军士也要在飞舟上再待两個月。
若不多加抚慰,恐怕军心将会有所动摇。
那日斗法,他将董氏的董希先得罪的极狠。董希先若是想要报复,这些镇魔军军士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因此杨景直接宣布,个人自掏腰包,每位军士补贴灵石五十块,并让铁头留在飞舟之上,管理这些军士,以免军士们被下了套,无人处置。
这些军士的修为只有练气期,俸禄并没有多高,对于他们来说,五十块灵石可不是一笔小钱了,而是将近三个月的俸禄了。
往日他们为长官跑腿奔走,至多也只是得几块灵石的赏赐,如今只要待在飞舟上修行两个月就能到手,自然纷纷欢呼雀跃。
“杨郎官待人宽厚,难怪麾下的军士都如此的精干。”
侍立一旁的董庆焘不禁感叹道。
他在董氏负责码头上的杂务,见过的飞舟船员不知凡几,大多的船员在停泊码头之后,便立即散入码头边的赌坊妓院之中,不见兜里的灵石花完,是不会出来的。
“道友过誉了。”
有铁头驻守,杨景还是颇为放心的,带着其他的弟子与左丘凤一同,踏上了董庆焘的飞舟。
董庆焘驾驭的飞舟颇为华丽,舟身之上雕刻着飞龙纹路,饰之以宝玉明珠。
飞舟十分的宽敞,能足足坐下三十余人。此时已经有六名侍女候在舟中。
杨景几人踏上了飞舟,由董庆焘架着飞舟,向神龙都飞去。
以飞舟的速度,百里的距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神龙都的面积极大,自高处俯瞰,方圆足有近两百里。杨景开启了明气天赋,能够看见一个巨大的阵法,笼罩了整座神龙都。
无穷无尽的灵气自灵脉之中涌出,被纳入大阵之中。
神龙都中的屋宇倒不是很高,至多也不过二十来丈。最显眼的是一座秀丽的山峰。山峰足有千丈高,异常的险峻陡峭。
云雾萦绕之间,隐隐能看见有连绵的宫殿建于山中。
“此乃龙首峰,山顶便是我董国国主的洞府,下方则是我董国的白龙学宫,只有董氏资质最出众的弟子,才能入学宫之中修行道法。”
董庆焘一脸羡慕的说道。
他的资质只能算作上等,又非嫡脉,根本便没有资格踏入白龙学宫。一身的修为都是庶脉的长老传授的。
“化龙池便在白龙学宫之中。”
神龙都中布设了禁空阵法,在入城之后,董庆焘便收起了飞舟,众人换上一副车架,驱车前往白龙学宫。
赤羽好奇的打开了车架的帘子,欣赏街景。
入目所见,神龙都的繁华还要远胜天方坊市。众多董氏独有的灵物,灵材,让无数的客商趋之若鹜。
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龙兽褪下的鳞片以及采集的龙血。其中鳞片是制作防御法器绝佳的材料。而以龙血为原料的灵墨,更是第一等的灵墨。
至于海中蕴含精纯水行灵气的珍珠,各种灵水和灵矿,更是直接被摆在铺面之外的货架上,招揽客人。
“东南形胜,三董都会,神龙都如此繁华胜景,已经足有数万年了。”
董庆焘望着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波光粼粼的黄龙湖湖水之上的十里荷花胜景,颇为自豪的说道。
杨景让车架停下,花费一块灵石,从道旁一个小童的手中买下了一大篮莲蓬。
侍女要为他剥莲子,被他阻止了。
他剥开一个莲子,喂入口中。
一缕精纯的水木灵气从口中绽放,莲子清甜,绝无一丝的苦涩。
“好莲子!董道友,这三董都会是何意啊?”
杨景剥开一个莲子,想要喂给赤羽,却被左丘凤抢着塞进了嘴里。
银角连忙也拿起一个莲蓬,剥莲子喂给师妹。
“所谓三董,是指出过国主的三支嫡脉,数万年以来,董国的国主尽是出自这三脉。”
董庆焘为杨景解释道。
数万年的繁衍生息,董氏虽是一族之人,但早已经分出了高低贵贱。
一些太过偏远的支脉,甚至已经有六十年没有出过修士了,直接被开革出了董氏的宗谱。
杨景点了点头。
在神龙都中赶路,反而花费了远超城外的时间。
等到达龙首峰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城中的车架太多了,速度根本便提不起来。
越接近龙首峰,便越是拥挤。
遇到那些金丹修士的车架,还需要退让避开。
到了龙首峰的山脚下,最先见到的是一座巍峨的山门,白玉铺就的阶梯以山门为起点,宛如一条白龙,蜿蜒而上,深入云雾之中。
两名穿着素袍的董氏子弟守在的山门之前,将闲杂人等阻拦在山门之外。
“他们都是白龙学宫的学子。”
董庆焘为杨景介绍道。他生怕杨景以为二人只是寻常的护卫,轻慢之后突惹事端。
杨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两名白龙学宫的学子,都有筑基修为,根基倒是打的不错,不过修行的是大洞御灵经,不知道和董希先是什么关系。
“二位,这位贵客是持了化龙令前来,还请放开禁制,让我等上山。”
左侧的学子眉毛一挑:
“我等怎么不知道有贵客到来?既然是持了化龙令前来,就先等着,我进山去禀报师长,等到师长点头了,再放你等上山。”
他说着,也不顾董庆焘怎么说,转头踏在白玉台阶上,几个纵越之间,便消失在了云气之中。
“这...这位族弟,我等手持化龙令前来,直接放我们进去即可,这位杨郎官可是董希绩董公子的好友!”
董庆焘作为码头的管事,自然不会是没什么经验的雏儿,知道若是真的在此等候,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这两人分明便是在故意为难杨景。
他急忙将董希绩的名字抬了出来。
剩下那名弟子回了一句:
“我等也是为了慎重起见,董三兄知道了,也会理解的。”
他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不论董庆焘怎么说,都充耳不闻。
杨景见到了这一幕,倒也没有太过生气,他按下要发怒的左丘凤:
“化龙令乃是豢龙董氏为了拉拢其他世家发出的令牌,乃是先代国主订下之策,如今董氏的子弟却将之视如无物,甚至为了私怨而不认此令。三董之争,董氏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也有隐忧啊。”
他幽幽的说道。
那白龙学宫的学子听了此话,登时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差点如火烧屁股的猴子一般跳了起来。
如此诛心之言,实在不当礽子。若是传入他人的耳中,他与刚刚上山去的师兄,都要被扒一层皮下来。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我这就领你们上山...切莫再说此等怪话!”
那学子当即打开了山门的禁制。
董庆焘有些垂头丧气的回来,他身为董希绩得门客,本还想着依靠接待杨景,让董希绩公子能够记住自己得名字,却没想到出师便有些不利。
若是他们被两名白龙学宫的弟子就这般堵在门下,这丢的不是他自己的脸,还是董希绩公子的脸。
白玉台阶设有禁制,只能步行而上。
杨景带着弟子们才行了两百多步,便看见那名原本说着要上山禀报师长的弟子,正盘坐在一阶白玉上,喝酒吃肉,满面油光。
他抬头看见了上来的杨景几人,神色一变:
“师弟,你怎么放他们上来了。”
另一名弟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杨景便走上前去,手掌在那弟子的身上按了一下。
“才走了这么几步便要歇息,你还要多加修行体魄啊。”
那弟子有些慌张的检查了一遍肩膀,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他还要化作,却被另一名弟子拉住,以神识交流了一番,才就此作罢。
“既然都上山了,那便跟着我们走吧。”
白玉阶梯并不短,初踏在上面,便开始有一股无形之力压在了身上,起初还只有数斤重,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到了后面这股无形之力便化作千斤之重,压在了双肩之上。
那两名弟子本还想要看杨景几人出丑,却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全都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就连只是幼童模样的赤羽,都轻轻松松的在白玉台阶之上蹦跳着。
好像这白玉阶梯上的禁制对他们失去了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