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龙经》中有云:“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何为缠山?
简单一句话,缠护在龙脉周围的山脉,就叫缠山。
冷月高悬,我抬眼看去。
但见山势延绵凸起,虽无拔群傲视之姿,但遒劲苍茫。山势一路直下,横穿洮儿河,两侧缠山逶迤,护衬左右。
有道是:“辞楼下殿藏生气,穿峡过帐显龙形。”
外行人看上一眼,都知道这里是块绝佳的风水宝地。这么好的地界,却被绺子军开炮炸毁,硬生生的从龙腰处炸出一处空洞。
将藏风炸成了漏风,锁水炸成了开闸,祥龙之脉也因此成了恶龙。
大嘴说:“这地方怎么像个大皮燕子?”
“骗子?什么骗子?”娜仁问。
我说:“娜仁妹子,你不用听他说话,他那张臭嘴就蹦不出什么好屁。”
其实大嘴说这地方像大皮燕子,这个比喻还是很恰当的,口袋形的山势就像是一个人张开双腿,然后中间有个黑窟窿。
像,确实像。
只不过娜仁还在旁边,这样的比喻容易带坏小姑娘。
这时赛哲别在远处打了一个口哨,我们刚围过去,就看见雪地里横着几根生锈的炮管,木质的炮架子早已腐坏。
“四一式山炮和九七小钢炮,”大嘴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看样子这就是绺子军的装备。”
“看那边,是棺材。”娜仁指着前面,语气略带怯意。
果然,在我们不远处有两辆报废的军车,车下横着七八口大棺,其中木质棺木早已烂的看不出原貌,唯有三口青铜棺保存还算完好,可惜都被暴力破开,棺内空空如也。
就是这里没错了。
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正犹豫进还是不进。
突然从洞中探出一张惨白的小脸,微笑的看着我。
这不就是钻进魏芳胃里,又抢我吊坠的齐赫特吗?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看老子剥皮抽筋,让你舒服舒服!”
我心中暗骂,刚想慢慢靠近齐赫特,就听耳畔“嗖”的一声。
一支箭矢擦着我的脑袋射了过去,如果我的脑袋像大嘴那么大,估计就成了这箭的活靶子。
如此精湛的弓术还能是谁?正是赛哲别。
这箭来的太快,而且有我的脑袋当掩护,齐赫特身手敏捷也是躲闪不及,“噗”的一声就被贯穿了胸口。
齐赫特疼的哇哇怪叫,挥手拔去箭矢,踉跄的躲入黑暗的坑洞中,消失不见。
暗红的脓血流了一地,量它也跑不了多远。
“追,干死它。”
大嘴见状,当即就要冲入坑道,准备来个速战速决。
我一把将他拦住,倒不是担心里面氧气不足,毕竟这里被绺子军炸开三十多年了,里面就算有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而且齐赫特能够在里面自由行动,说明氧气还是很充足的。
怕就怕里面有什么机关,毕竟绺子军一夜之间消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赛哲别这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的木盒子,里面是类似牛毛的东西,一团一团的浸泡在油里。
接着他板着脸,对我伸出手。
虽是一言不发,但我也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将那把炸膛报废的双蹦子递给赛哲别。
赛哲别把枪托插进木盒子,然后转了一圈,带出无数牛毛。接着又从腰间撕下一块麻布缠在上面,制作出一个简易的火把。
有了这个,哪怕坑洞中有什么机关暗器也可以提前发现,好做预防。
……
我拿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其次是大嘴和娜仁,赛哲别殿后。
坑洞足有三米多高,脚下全是碎石,缓步向下走了一段,山体岩层变成了土层。
说实话,我很担心土层会塌方,但看到洞壁被铲子修成鱼鳞状之后,这才安心下来。
在盗墓一行中,鱼鳞状的盗洞又叫鱼鳞叠,是民国时期南派的打洞手段,还有“九铲一抹油”的说法。
这种盗洞无论是直打还是斜打,土层都以鱼鳞形状排列,符合承重结构。每挖九铲还要抹上一层黄樟油,一来可以防水防虫,二来黄樟油凝固后可以将土层紧紧的粘连在一起,能起到固定的作用。
而且这盗洞打了一人多高,似乎是想运输什么东西。我推测绺子军中肯定藏有高人,不然一伙混迹边境的匪贼,怎么会南派盗墓的手法。
我一边关注着洞中的细节,一边沿着齐赫特的血迹向深处走。
大嘴是个纯纯的军二代,在来内蒙插队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牛羊是胎生还是卵生。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地下,显得非常兴奋,一直和娜仁吹嘘着自己胆子多么多么大,枪法多么多么准,再遇到齐赫特肯定一枪撂倒之类的话。
火把的亮光忽明忽暗,我隐约看到盗洞的更深处,似乎有一团东西,只不过距离太远,我还看不清楚。
直到我们走近一些,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汗毛倒竖。
只见前方的洞口几乎被骨头填满,犹如一座白骨筑成的京观。
“看来这就是绺子军的尸体了。”大嘴为了显示自己,壮着胆子上前踢了两脚。
“你不感觉哪里奇怪吗?”我问。
“哪里?”
我指了指其中几块骨头,说:“你看这些骸骨的衣着和腐烂程度都不相同,说明他们不是一个时期的人。你还记得洞口的棺材吗?我猜棺中的尸体都被拖到了这里,然后和绺子军的尸体混在一起。”
“绺子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嘴问。
“这像是某种仪式。”
我拿起一颗头骨,上面刻满了神秘而诡异的符号。
不仅这块头盖骨上有,整个白骨观堆砌的骨头上,都刻着类似的文字符号。
这些符号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人都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一点,这些字不属于任何时期的书写方式。
我在小时候,听父亲讲过关于历朝历代文字书写的论述。此番论述可用于辨别断代,思路新奇,异于常人。
他说:“钟鼎铭文为金,笔画弓弧为篆,扁平上挑为隶,多字连绵为草,方正上倾为楷,单字勾连为行。”
显然,骨头上的字不属于任何一种类型,倒是有点像鬼画符。
“陈大夫,你说这些字是谁刻上去的?为啥费劲的刻完之后,又随意的堆在一起呢?”
大嘴有很多疑问,我也想不明白。
“嘿嘿嘿”
“嘿嘿嘿”
忽然,白骨观中传出一阵阵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