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不住坐起来的姿势很怪异,像是被人从后面推起来的一样。
谁藏在尸身后面?
我定睛一看,顿时气得牙根痒痒。
“是齐赫特,老子就知道是这东西捣鬼。”
我一把夺过大嘴手里的双蹦子,用枪管子挑开韩不住的尸体。
齐赫特没有逃走,也没有反抗,微笑的猴脸上全是阴谋得逞般的满足。
我不知道它在笑什么。
我刚要扣动扳机,只见齐赫特张开嘴巴,竟然口吐人言:
“己酉年,大驿土。黑棺开路,人牲搭桥。三卦已成,卜天相地。问仙求解,择日飞升。”
说完,齐赫特癫狂大笑。
《石里杂识》记载这玩意能言人语,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去你妈的!”
我当时完全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压根就没在意齐赫特说什么,直接对着它的脑瓜篮儿就是一枪。
枪声过后,浓稠恶臭的脑浆飞溅的到处都是。
我朝着它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还是不解恨,上去又踹了几脚。
齐赫特的尸体滚出几圈,我的吊坠也滚落出来。
“还好。”
我心中庆幸,真没想到吊坠还会失而复得。我掰开齐赫特的手指,将吊坠拿了回来,重新戴到脖子上。
“崔哥,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啊。”娜仁问。
“这里面肯定有机关,不然猴脸蛤蟆怎么躲进棺材里的?”大嘴一边说,一边在墓室中到处捣鼓。
也不知道他到底碰到了哪里,只听黑棺之中“咔咔”作响,紧接着里面就不断涌出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成色,这味道,不用多说,就知道绿液绝非善类。
韩不住的尸身一接触到绿液就“滋啦滋啦”冒出白烟,皮肉瞬间就被腐蚀殆尽。
我连忙问:“大嘴你真是我祖宗,你到底碰哪了?”
大嘴也是委屈,说:“我哪里也没碰啊,只是绕着墓室走了一圈,这棺材就自己往外冒水了。”
说话之间,墨绿液体已经铺满了半间墓室,韩不住和齐赫特的尸身全都被融成了骨头。
……
我看到眼前的一幕,忽而想起齐赫特死前的话,
“……黑棺开路,人牲搭桥……”
韩不住是人,齐赫特是牲,现在他俩只剩骨头架子了,不正是应了那句人牲搭桥吗?
我和父亲学过天干地支,今年是1969年,正是己酉年,大驿土。
“三卦已成,卜天相地。问仙求解,择日飞升。”
这两句是什么意思,我暂时没有搞明白。
绿液正在漫延,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大嘴退无可退,索性把心一横,眼睛一闭,说:“陈大夫,你用双蹦子给我一枪痛快的吧。能和娜仁死在一块,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我说:“你小子活着就缠着人家,怎么死了也不放过她。”
大嘴挠了挠头,咧嘴一笑,说:“没办法,谁让我中意娜仁妹子呢。赶紧开枪吧,判官老儿姓崔,我大嘴也姓崔。正好我先行一步,下去和判官老儿攀攀亲戚,给咱通融通融,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完大嘴就要慷慨赴死。
这时娜仁拉住我的胳膊,指了指墓室一侧的青铜门。
刚进来时,我们就发现墓室左右分别有两个青铜小门,只是那时候的小门严丝合缝,拉也拉不开,推也推不动。
现在不知在什么时候,左侧的青铜门竟然敞开了。
无论青铜门通向哪里,我们起码有了生还的希望。
大嘴此时还张开双臂,闭眼等着去和阎罗判官攀亲戚。我上去就扒开他的眼皮,说:“人家判官是山隹崔,你丫的就是吹牛逼的吹。别装死了,赶紧带着娜仁进去。”
大嘴眼皮被我掰的生疼,一听能有活路,当即拉起娜仁就往青铜门里钻。
我最后进入了小门,本想将门快速关上,免得绿液流进来。
可还没等我动手,嵌入墙体的门就自动闭合。霎时间,门内燃起八盏油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
这里还是一间拱顶墓室,除了墙上的油灯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卧槽,又是个死胡同。”大嘴看后,嘟囔了一句。
对于死胡同来讲,我更害怕的是墙上的八盏油灯。
先不说这些油灯是否和如意油灯一样,具有致幻作用。
单单让其肆意燃烧,这里的氧气也支持不了多久。
而且油灯的高度接近拱顶,以我们三个的个头,就算叠罗汉也不能将其吹灭。
就在我想着如何灭灯之时,地面忽然传来轻微的震颤,紧接着整间墓室都随之摇晃起来。
地震?
不对。
我的看家本领就是诊山望水,如果是地震的话,绝对不会是这种脉象起伏。
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大嘴这种体格子,都被颠飞起来,然后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不一会我们就已经鼻青脸肿,可是震动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大嘴拼命护住娜仁,咬牙说道:“卧槽,这墓室是炒勺吗……”
我趴在地上,紧接着又飞到半空,脑花都要被摇匀了,只是胡乱应了一句:“什么炒勺?”
“你不感觉咱仨就像是炒勺里的蚕豆吗?哎呦我的屁股……”大嘴哀嚎。
三颗蚕豆。
颠勺。
我听了大嘴的话,脑子里瞬间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秘密,好像在这一刻,全都通了!
我瞬间嘴唇发干,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因为,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拱顶墓室,而是一个巨大的龟壳。
难怪我初看墓室内壁时,一时间辨别不出材质。
现在巨型龟壳不断颠簸,好似有一双无形巨手,正把我们三人当成卦爻。
这不就是齐赫特口中的“三卦已成,卜天相地”吗?
那最后一句“问仙求解,择日飞升”也就好理解了。
这里肯定有人想以此占卜,算是得道飞升的吉日。
是韩不住?
不对,那老伙计只是黑棺中的引子,在齐赫特口中,他俩只是开路搭桥的人牲。
也不可能是墓主人,因为这里压根就不是墓室,而是一处以人为爻的卦台。
我只是被一开始的鱼鳞盗洞带偏了,看到盗洞,就想到墓室。
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颠簸之中,我脑袋里飞速盘算。
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答案。
没错,就只有他了。
我对着空旷的龟室,高声喊道:“南派的前辈,请现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