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老班长一下子就把我的嘴给捂住了。
“小陈同志,有些话该问,有些话不该问。”
他的手很粗糙,都是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
老班长似乎看出我还想开口,于是继续道:“这些事都是机密,不在咱们该讨论的范围……”
小山包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即便如此,他都不愿提及此事。
这东西具体是什么,有多大,干什么用的,怎么进入等等问题,按照他这个级别,压根就接触不到。
只是老班长测绘的时间久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或多或少有一些自己的推断。
老班长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是上面调下来的,有些事可能比我知道的多。可是,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测绘的工作看似轻松,但这里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别多嘴问了,执行找人的任务吧。”
“好。”我看着老班长认真严肃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本来想靠着诊山寻龙的本事找找小胡。
只因地底空腔的原因,在这片区域,我无法准确的诊断出山势脉络。
这么看来,只能靠着肉眼去找了。
直到多年之后,大嘴还对地下空腔到底是什么,感到好奇。
闲聊的时候,大嘴问过我很多次,实际我也没有确切答案。
我只是推断,小连峰的地下,很可能是一个可以防御核武器的地下军事基地。
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从五十年代末开始,ZS关系逐渐恶化,老毛子在边境陈兵,甚至想要动用核武器,对边境城市进行外科手术式的轰炸。
所以这个神秘的空腔,应该是那个年代重要的防御掩体。
大嘴的父亲起初让我俩过来挖防空洞,估计也是基于这方面考虑。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我和大嘴并没有接触到这个浩大的地下工程,反而来到了测绘班。
由此可见,测绘班的工作,就是为了保证掩体地表的数据安全。
这才使得这项工作尤为重要。
……
小山包上,我们一行三人继续寻找着小胡的踪迹,大概找到了晚上八九点钟,终于发现了一丝线索。
那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洞。
周围盖满了多年积累下来,早已枯黄的松针,如果不是一寸一寸按照测绘的标准去找,一般人完全发现不了。
地洞的洞口比水缸还要粗,有明显的打滑痕迹。
说明小胡绝对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老班长用手电向里面照了照,说:“好深啊,看不到底。”
我朝着洞里喊了几声,只有回音,没有回应。
大嘴说:“老班长,给我扣上绳索,我下去看看。”
我说:“你那体格子,我俩拉你都费劲,还是我来吧。”
老班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嘴,说:“嗯,陈天食说的对,还是让他来吧,我们要节省体力,一会还要救人。”
就这样,我腰间捆上军用百股绳,打上几圈扣子后,叼着手电筒缓缓下到了洞里。
此时差不多是五月份,安东这边的山区里,早晚凉中午热,穿个长袖正好。
但我一下到洞里时,就感觉一阵阴冷。
我甚至可以在手电光中,看到自己喘息出的哈气。
“陈大夫,还没到底儿吗?”
我听到洞口处,传来大嘴的声音。
四周太黑,我也估计不出自己下来了多少米。
我用手电筒向下照了照,光束依旧被黑暗吞噬,完全看不到尽头。
我说:“没呢,下面应该还有很深。”
“卧槽,一捆百股绳已经用完了,你等一下,我和老班长再接一股……”
我听了大嘴的话,心中颇为惊讶。
军用百股绳一捆的长度是二十米,除去我腰间捆的,还有他俩手里拉着的,也就是说,我大概已经下来十五米了。
最重要的是,十五米还没有到地洞的底部。
这个洞这么深吗?
此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小胡这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相当于现在五六层楼那么高了,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在他俩接绳子的时候,我吊在半空,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四周的洞壁。
发现这个地洞完全是天然形成的,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洞壁湿漉漉的,长满了类似黑木耳一样的菌类,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苔藓。
手摸上去,有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忽然,我发现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不同程度的滑痕。
我心中一喜。
因为这种滑痕,是人在下坠时,四肢张开抵住洞壁时,才会留下的痕迹。
由此看来,小胡并不是一头栽进了洞里,而是用四肢撑在洞壁上,抵消了很多重力。
我对着洞口喊:“老班长,你先不用担心,小胡很有可能还活着……”
我将我的发现复述了一遍。
老班长原本近乎绝望的语气中,似乎又有了希望。
他说:“我们又接了一捆,这回估计是够长了。一会你下到洞底,如果沟通不方便,就拉绳子。”
“好。”
我应了一声。
我在洞外的时候,就已经沟通好了。
绳子拉一下,说明探到洞底,一切安全。
如果绳子快速拉两下,说明洞底是有危险。拉三下说明洞底安全,但需要再下来一个人支援。拉四下是任务完成,可以原路返回。
我又下了一段距离,双脚终于踩到了硬实的地面。抬头再看洞口,几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我拉了一下绳子,报了个平安,接着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小胡的身影。
可以初步断定,这个地洞的形状大致是“儿”字形。
我一手拿着手电照明,一手端着56式半自动步枪,小心喊道:“小胡同志,小胡同志,我是新来测绘二班的陈天食,我和老班长来救你了……”
洞中黑漆漆的,视野受限。
只有手电筒的光柱,犹如一把钝刀,每每划过一处,只能将黑暗短暂的劈开。
我的脚下虽然是石路,但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苔藓,踩上去“咕叽咕叽”的,湿滑无比。
“小胡同志,小胡同志……”
手电筒扫过一处,我依稀看到了对面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正朝着我这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