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榴和乔三叔绝对不会敲门的。
那门外的人,到底是谁?
屋外一片漆黑,我透过门缝也看不清楚。
因为紧张,我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握在枪上腻滑无比。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没有应声,而是小心侧过身子,和门口保持平行。
这样就算门外的人突然闯进来,我大概也有半秒的反应时间。
哪怕只是半秒,也足以决定胜负生死……
“吱嘎”
房门被推开了。
我心跳加速,眼睛死死盯着门外的黑暗……
一个鹿首石人,僵硬的从黑暗中探出身形,接着一步踏入了屋内。
石人,会动?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但这一幕,却真实的发生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举起手中猎枪,对准鹿头脑袋,就要扣动扳机。
同一时间,鹿首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它转头看向我,两只眼睛中,透着微弱的绿色光芒。
四目对视的刹那。
鹿首石人眼中的光,忽而消失不见,又变成了灰蒙蒙的石雕眼眸。
可是它歪头看我的动作,却一直保持着……
这就说明,我刚刚不是错觉,石人确实活了过来。
只不过这种活,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
所以鹿首石人才会在进屋之前,敲门确认。
我推测,如果那时候我在屋中回应的话,鹿首石人便会原路退回。
这里是天门驿。
鹿首石人在驿站中的身份,应该就是打理客房的店小二。
或许在没有人的时候,驿站中所有的石人,都会按照既定的身份,周而复始的工作。
如果真是那样,天门驿岂不是一个真实的驿站?
我放下手中的枪,来到鹿首石人面前,细心上下打量。
“看来我的推测没错。”
鹿首石人身上的服饰雕琢,果真和古时候的店小二非常相似。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搞明白——
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它,做出如此复杂的运动。
这东西要是被大嘴看见。
他肯定会说,把这玩意扛回去耕地种田、开荒除草,一定是一把好手,还不吃草不吃料,有多少给老子来多少。
的确。
鹿首石人违背了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律。
它本不应该真实存在,倒像是梦里的东西。
梦里?
难道,我是在做梦?
我伸手攥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一股清晰的痛感,瞬间传入我的大脑。
我又掐了一下,痛感再次袭来。
“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我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一方面是鹿首石人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另一方面是,大嘴的脉搏,未免有些过于诡异。
我暂时放下石人不管,蹲下身子想要继续查看大嘴的情况。
可就在我双腿用力,想要蹲下的瞬间。
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猛然窜进我的脑海——
我在攥掐自己大腿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脉搏。
或者说,我腿上的脉,同样出现了异样。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
人的大腿上,有一根贯穿全程的动脉,被称为股动脉。
那为什么中医号脉只号手腕,而不号大腿根?
这也好理解。
在中医面前伸手腕,总比脱裤子,再岔开腿容易的多。
我回想刚才,觉察到自己脉象也出了问题。
我立刻探指,搭在自己的手腕处。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我此时的脉象和大嘴的一模一样,完全融入了周遭山势的脉络起伏。
甚至其中的起伏细节,浮沉迟数都完全吻合。
我又来到史久丰的身边,轻轻唤了几声。
史久丰也和大嘴一样,没有醒来的意思。
“怪,真是太怪了。”
我将手指搭在史久丰的脉上……
一样,一模一样。
天门驿中的我们,虽然还是活着的人,但脉搏,已经全部融入了这片山势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冥思苦想,仍得不到一点答案。
“呼……额……”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伸懒腰的声音。
还没等我回头,就听大嘴带着睡意说道:“陈大夫,换班了,妈的,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哎呦卧槽,什么玩意进屋了。”
大嘴说着飞起一脚,就把鹿首石人踹出了屋外。
石人滚出几圈,撞倒了栏杆,径直跌下了一楼。
“哐啷啷”
“哐啷啷”
一楼传来了刺耳的碰撞声。
史久丰也在此刻,醒了过来。
大嘴揉了揉眼睛,向我俩炫耀道:“好在老子身手敏捷,不然真被这玩意得逞了。对了,陈大夫,你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我看大嘴和史久丰都没事,心里石头稍稍落地。
我简单和他俩讲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最后补充一句道:“大嘴,你换一句,可别再说,给你开眼儿了,我听都听腻了。”
大嘴说:“陈大夫,你刚刚讲的这些,可不是大铁棍子捅屁股。这是瘸子的腚啊……”
我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意思。”
“真他妈邪门儿了。”
史久丰说:“看来天门驿不仅仅是一个留宿歇脚的驿站,它更像是进入深山大墓前的中转。”
我点头,认为史久丰这句话总结的非常到位。
史久丰继续说:“只有与千山脉搏同频,我们才能顺利进入平顶峰大墓之中。这一点,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总感觉这是一种韵律,现在看来,竟是一种脉搏。”
我说:“韵律和脉搏都是有节奏的起伏,只不过一个无形,一个有形。你仅凭律感,就能掌握这些信息……”
大嘴抢着说道:“确实牛逼。我佩服你了。”
史久丰不动声色,他缓缓踱步,出了屋子,看向了一楼。
那是鹿首石人跌落的地方。
通过刚才的对话,我也对平顶峰大墓有了新的认识。
那就是单从脉象上看,这座大墓处处是墓门,又处处不是墓门。
如果真有盗墓贼不明其中门道,贸然打洞进去,肯定会因为融不进山势脉搏,从而血管爆裂而亡。
“陈天食,崔大嘴,你俩来看看这边……”史久丰招呼我们过去。
我顺着史久丰的视角,从二楼向一楼看去。
透过门外依稀晨光,我看到一楼兽首石人的位置,已和昨日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