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我与杜江生(四)(1 / 1)匆匆夫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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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5日,星期二,天气:阴

昨天那篇日记是趁着江生在灶边泡脚吃饭时写的,谁想到后面还有故事?

先是我家有强迫症的教授打电话来叫江生明天务必赶回学校,之后趁着我写日记的空挡,老方媳妇已经收拾好了卧房,铺好了被褥,领完了江生进去,又来叫我。

我虽然喜欢江生,时不时对他垂涎,但也没饥渴到在清醒状态下跟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的地步。

于是我与老方说想先去窑口看一看,顺便在那边过夜,结果老方不放心,极力反对,在院里与我争执起来,并提议让我与他媳妇将就一晚,他来和江生一起睡。

虽然这已是最佳方案,但我们本就是麻烦人家,怎好继续行此不便?

我正犹豫之际,江生忽然推窗说有关于建盏的问题要向我请教。

他赶了这么久的路又因为我受了惊吓,现在分明该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不能以后再说?但他却执意邀我进屋,现在就知道答案。

我拗不过她,只好进屋。

老方媳妇真是下了血本,屋子里的火墙烧得很暖和,人一进去,身上的寒气就都给逼退了,。

前几天我一人住在这里时,进屋还要穿件外套,晚上睡觉要穿件打底再进被窝,不然半夜肩膀的关节准要遭殃。

这会儿才穿着外套在里面两分钟,鼻头已经微微有点细汗渗出,想脱下外套再聊,又怕江生的问题很短,一会儿聊完又要穿好,干脆忍着。

江生倒是个很敏锐的孩子,得知我来此地的用意之后,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问我是不是觉得在日本的几只曜变盏并不是在建阳窑烧制的?还说要跟我一起待在这边等一个答案。

加上这几次课堂上他对问题的思考深度,他还算是个有想法也有行动力的好学生,要不是教授的电话,我还真想带着他一起研究。

而且他真的很会问问题,这次他把我叫进屋来问的问题我也同样无法拒绝回答。

他问我为什么别的地方明明有和建阳地区一样的黏土,却依旧烧不出像建阳窑出品的那种建盏?

我猜想他可能想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诀。

但这真没有,一切都要仰赖建阳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

非要说有什么秘诀,那恐怕只能是几代窑工近百年来不懈努力积攒下来的经验和手艺了。

他真是个很好学的小孩,得到答案之后还要做笔记,还说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叫我等他记完。

可是屋子里真的很暖和,暖和到我因为连日寻找矿石和今日坠崖而产生的疲惫感一下子释放出来,即便眼前坐着一位这样赏心悦目的花美男,我的眼皮还是不听使唤地下沉,整个人没多久便睡着了,一觉醒来竟是第二天大天亮!

醒来时我头底枕着松软的枕头,周身盖着温暖的棉被,很显然是江生把床上的用品都用在了我身上,而他本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出门遇见老方媳妇一问,原来我进去不久,江生就出来了,一个人去了方家的窑口劈了一夜的柴,今早天还没亮就跟着老方下山去赶飞机了。

我这个后知后觉,自诩为聪明的大人,这会儿才意识到他要问我问题的原因,原来只是想要留我在屋里睡觉。

心里忽然一暖,被喜欢的人呵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他或许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幼稚。

毕竟连林姿听到我差点坠崖身亡后都要给我一顿臭骂,而他只会感谢我,感谢我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

2024年11月16日上,星期六,天气:晴转阴

和老方一起用我们采来的矿石做成釉料,再加上他印象中的配方,试了几次,都没能再现我手中碎瓷碗的效果,甚至连成型的瓷器都没有烧出。

我不得不承认我来时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这次失败确实对我打击挺大,虽然老方再三表示应该是他记忆出现偏差,记错了方子,但是矿石绝对没采错,他可以再试试,但是我的行程有限,还有天目窑遗址没有去,只得提前离开。

我带了一部分矿石,准备回去化验成分,并与老方约定好不论谁先试验出成果,都会与对方分享。

临别在即,老方媳妇在我背包里塞了一壶米酒,说是用石榴新泡的,味道酸甜爽口,正适合在首都的暖气房里品尝。

今天是首都供暖的日子,连我都差点忘了,她竟然帮我记得。

老方还训斥了她媳妇几句,说飞机上不能带酒,何苦给我添这麻烦?不如邮寄,说着便要取回。

我连忙护住,说可以托运。

老两口一直送我到山脚,被我再三劝说才肯回去,山民淳朴,我以真心待之,便可获得真心,当然,万事万物都有万一,你若抬杠,就是你对。

在天目窑遗址待了两天之后,今天我登上了回BJ的飞机。

江生一早就得到消息,说会在机场接我,我本想劝他不要来,一来天气原因,飞机经常晚点,没必要浪费他的时间,再者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接机这种事。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他若是听劝之人,也不会把教授逼到墙角给我打电话求救了。

我若随口拒绝他来,又不知哪个小可怜要被我连累,受他折磨。

再说谁不想被一个赏心悦目,本人又很喜欢的大帅哥接机呢?

谁知一下飞机,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江生,竟是梁羽生。

林文瀚那个臭小子,不光把我坠崖受伤的事情四处宣扬,还把我的航班透露给了梁羽生。

她姐临出差前让他帮忙照顾我,他竟然就是这么照顾我的,看我到时候怎么在林姿面前告他的状!

梁羽生一上来便送上一捧小向日葵,顺势接过了我的背包。

我刚开口要拒绝,他忽然指着大厅中央喊江生的名字,我下意识微笑,不想一抬头却看见他身边站着个女孩,个子与江生几乎一样高,小麦色的皮肤却一点不影响其颜值,大眼睛,身材火辣,人长得很性感。

重点是,她一看就与江生年龄相当。

“女朋友?”

我太惊讶了,以至于在梁羽生跟他们的诸多对话中,只听到了这三个字。

哦,对了,还有那女孩拉着江生的胳膊,特意与我们腔调的“青梅竹马”四个字。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他们若真是这种关系,他又何苦来招惹我?

也难怪当时他酒后表白,酒醒赖账了,如果眼前这位靓女说的不假,那我真该感谢他事后没有继续跟我表白,万一我承受不住他的诱惑,着了他的道,那我和林姿可就真是一对儿同病相怜的难姐难妹了。

梁羽生提议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个饭,我吃个屁!

当即没了心情,直接乘地铁回家。

奈何今天乘地铁的人特别多,队伍排成个回形迷宫形状,我和梁羽生还没走多远,又遇见了他们。

江生竟然还若无其事,隔着一条通道举起手里的甜点,说让我带回去垫垫肚子。

我呸!

上了地铁我都懒得和他们站在一处,独自挤到里面一处僻静角落,不想那里也挤得要命,10号线这一段一如既往得晃,身边站着的人时不时就要挨到我身上。高峰时段坐地铁,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不算什么。

比亲眼看见暧昧对象身边站着青梅竹马的酸爽感强多了。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那个一直撞我的人好像一下子全消失了,我本以为是下车的人多了,车上没有那么挤了,结果一抬头却看见江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一双长臂努力地支撑着车厢壁,把靠近的人统统挡在了他的臂膀之外。

我看了他好几秒,他这算什么?

抛下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在数人之隔的地方偷偷向我展现男友力?

未免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吧?

要么就是他和那女孩之间必有一人在说谎。

思来想去,我还是忍不住试探,我说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我没有说谎,任谁都会这么说的,虽然我心里并不情愿这样。

他跟我辩解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满眼真诚,我心里欢喜,却还继续试探,我说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可能是,毕竟他们年龄家境相当,又知根知底。

他却急了,发誓就算这世上只剩对方一个女孩,他和对方也不可能。

我不是一定要得到这种誓言,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就逼着男性把另一个女性说得一文不值,这种做法既没风度又很下作。

女性的价值,为什么要用男人是否喜欢来评判?没有这个必要。

人的社会性能才是评判一个人是否有价值的唯一标准。

我回头,想叫他住口,不想他离我那般近,我的耳朵竟直接蹭到了他的唇,我没想到自己的耳朵会这样敏感,像触电了一样,当即傻在原地。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他竟忽然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一脸震惊,心想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中二举动?

难道像上次一样,我不过一个无心的小动作,就又让他误会我想抱他?

我差点以为我已经老态龙钟,与现在的年轻人之间相隔了一个雅鲁藏布大峡谷!代沟深到已经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了。

结果他松开我时竟然说是因为地铁太挤,怕我撞到头???

这是什么蹩脚的烂借口?

直到我看到陆正平夫妇展的广告牌再一次闪过地铁,突然就明白了一切,这臭小子,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在考虑我的心情……

但我该怎么让他明白,我并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比他大七岁,可以自己独立思考,也有能力承担压力的成年人?

而且他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幼稚地装个大人,更多的时候我可以是个保护者,谁叫我眼下有能力也有余力呢?

于是我叫他不必为我担心,告诉她姐游刃有余,完全没在怕,骄傲得像个女英雄。

最后看到他崇拜又有点担心的眼神,我竟然还有点爽。

我想这就是有些人喜欢谈年下恋的感觉吧,不需要去仰慕对方,甚至还可以被仰慕。

下了地铁各自准备分道扬镳,江生身边的女孩竟然提出要和我一起住,对了,她叫廖小暖,她自己则让我叫她暖暖。

我见江生对她没别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孤身一人从国外千里迢迢回来,人生地不熟的,确实有点让人不放心,毕竟我是个善良的人。

而且我看的出来,暖暖这丫头似乎对梁羽生一见钟情了。

真是奇怪,梁羽生虽然很好,但他哪里比江生好?

竟然选梁羽生?

不得不说,暖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女孩,才到我家不过半个小时,已经把我能告诉她的事情全问出来了,最后实在招架不住,我只好借着肩膀痛,逃到楼下药店去捏肩。

不知道这丫头又是怎么给江生通风报信的,我才捏了一会儿,他就也出现在药店,正好拿了跌打油。

上次他醉酒被我捡回家可是在我们胡同里一战成名,这会儿才刚冒头就被王阿姨认了出来,喊我出来认人,口中的江生直接变成了我的小男友。

我知道江生爱脸红,叫王阿姨不要乱讲,自己则下意识扣起了衬衫扣子,他那么爱多想,我身上有伤的事情,不想他太担心。

回家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问他来干什么的,他问我在老方那里是不是不顺利。

这该死的敏感度!

我如实回答,说老方答应会帮我继续做实验,我们也会互相分享消息,但因为要给陆正平办展,所以我必须按时回来。

不知我这席话又是哪里让他多心,他忽然追上我,跟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还说让我记得,我有光明正大讨厌一个人的权利。

我却想到自己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这样自以为是地说话,以为可以劝解大人。

但当下我却只觉得他可爱,心里欢喜,忍不住撸他头顶的呆毛。

他却气急,再次跟我强调他不是小孩子了,我笑,我二十五岁,他才十八,他在我面前怎么就不是小孩儿?

他真被激怒,一个人走在前头不理人,我叫他,他不回话,上前追他他不停下,一时情急伸手扯他,他一甩手,我肩膀痛,嘶叫一声,他才终于回头,紧张地看向我,二话不说将我抱回家来。

我好想提醒他我是肩膀受伤,腿脚可没事儿,可原谅我有这点私心。

因为他的手臂真的很有力,被他抱在怀里实在很踏实,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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