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我与杜江生(九)(1 / 1)匆匆夫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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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9日下,星期一,天气:晴

中午忽然收到了江生的消息,截了公示图发给我,问是不是我退租的原因。

公示结果一个小时前才公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见了。

他问我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忘了吗?

分明首先提出要走的那个人是他。

但我不会告诉他这个原因,只说明面上的,去日本对我的曜变烧制技艺研究有好处,我没有说谎。

可他却突然不回消息了,是的,我等了一个下午,他都没有回消息。

我本以为他至少会跟我说一句恭喜,当初他说要去留学,我可还请他吃了一顿饭呢。

许他走不许我走?

然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下午去实验室,他竟然早早地就去了,我以为他是因为忙才没时间回消息,结果他竟然找林文瀚另外借了案子,我真搞不懂他抽什么风,明明到今早为止,我们俩都好好的。

这更坚定了我清早的想法,他昨晚根本不是跟我表白,而是在明确地拒绝我。

呵,楼爱浓啊,楼爱浓,想想你清早在家里做的美梦,真可笑。亏你今天还特意去做了头发,换了新的大衣,想着把自己弄得年轻一点,跟他站在一起能够相配?

呵!我以后再做这样的幻想,我名字倒着写!

连林姿也开始搞不懂他,她说中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或许我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她让我去找对方问清楚。

我只觉得好笑,如果一个人谁都信就是不信我,那他也不值得我如此费心,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放不下他,一个晚上我总朝他看,他工作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一丝不苟,绝不会因什么无关事而分心,几个小时过去了,都不见他起身上个厕所,晚饭自然也没去吃。

林姿叫我去吃夜宵,我整顿饭都心不在焉,路过二餐小吃街,特意进去带了一个肉夹馍出来。

林姿说我完蛋了,竟然开始心疼男人,我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可买都买了,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自然要拿给他吃的。

东西给他的时候我紧张死了,生怕他连这也要拒绝,那我真的再不会与他说话,全当成是正式绝交。

好在他识相,没有废话地接了下来,我不等他开口就赶紧转身,假装去看他的作品。

嗯,一开始确实是想假装看一下,不过他的作品实在太惊艳了,他竟然想要做脱胎!

经验丰富的大四新生都不一定做得出来,他才大一呀。

莫非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他的雕刻功力确实不错,远超同龄学生水平,难怪能拿金奖。

我转身,看他正吃的狼吞虎咽,聚精会神长久地做一件事最费心神,看来他是真饿了,我赶紧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热牛奶,我记得他好像说过晚上只喝热牛奶,我这优秀的记忆力,总是容易让人误会。

他问我这么晚为什么还不回家,我脱口说是在等他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连我自己都跟着惊讶怎么会把实话讲出来,他自然更吓了一跳,差一点噎到。

我赶紧帮他拍背,问他要不要做海姆立克,心里想着若真如此,那画面可就太好笑了,想来他也如此想,明确地拒绝了。

我依旧耿耿于怀,继续追问他是不是因为我要去日本才生气,许他去美国,不许我去日本?

他好像吓到了,连连摇头说不是,说他不回消息不是因为生气,是太忙了没有看到。

骗鬼去吧,鬼都不信!

他跟我道歉,我想起他好像经常跟我道歉,我其实不太喜欢经常道歉的人,因为真的在乎一个人,了解一个人,根本就不会去做对不起他的事,只有不在乎,才会经常道歉。

因为人总是更倾向于选择比较容易的事情,很显然对于他们而言,道歉比不这么做更容易,因为知道受伤害的那个人会原谅。

我笑他没良心,我原谅他那么多次,他为这点小事气了我一下午。

可是不知怎么的,气氛忽然又变得暧昧起来,我看着他的脸,想着他下午做事时手臂上的性感线条和一丝不苟的眼神,忽然觉得嘴唇很干。

我竟然想吻他???

亏得孟超这个时候来了,我趁着俩人说话的时候赶紧逃走。

真羞耻,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

这种情况下接到了大师姐的电话,说陆正平急症发作进了医院,希望我去看望。

真好笑,我又不是医生,去那里有什么用?

当护工?

他陆正平还缺护工?

我祝他早日康复!

挂断电话,不知不觉走到景观桥中央,忽然听到猫叫,声音很小,几乎奄奄一息,循声望去,树林之间,竟是一只猴子在折腾一只小猫!

学校的生态是好,前有猫头鹰后有猴子,人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看见。

我赶紧顺着桥下去冲到树底,捡起石头砸猴子,猴子见我是女子,冲着我龇牙咧嘴,好像知道自己是保护动物,极其嚣张。

我气极,心想它若再不肯罢休,我非拼着破相的风险,爬树上去营救小猫。

不想江生忽然出现,跟着我一起向上扔石头。

好一条识时务的奸诈小猴,见我们人多,知道自己势弱,立即弃猫逃走。

我赶紧上前查看小猫状况,江生却拉住我,怕我被抓伤。

小猫却趁机逃走。

江生笑说我们失败忙一场,也觉得挺可笑的。

可仔细一想,既然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救下小猫,如今小猫已经得救,目的达到,自当事了拂衣去,哪用得着管人家感不感激?

不期待,自不会伤心。

是的,我不期待什么了……

2024年12月10日,星期二,天气:阴

大约是昨天打猴子打得太起劲,出了一身汗又没有及时回去清理,今早起来后就不大舒服,头有些痛,下了班就直接回家上床躺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门铃响,以为是林姿来看我,浑浑噩噩开了门,竟然是江生。

我看时间,十一点多了,我问他这个时间怎么会来?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回头,面容严肃,今天可没心情跟他玩猜来猜去的游戏,说再不说就走吧。

他终于开口,竟是给大师姐来当说客的。

我真搞不懂,有些人为什么根本不清楚情况,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打着好心的名号到处劝人大度?

没错,江生和大师姐是表姐弟关系,他会信她的话无可厚非,但他不该真听她的话来劝我。

我觉得他至少该先听听我的说法。

虽然我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了当年的事,可是直到现在我还在不停地问自己:“凭什么?这件事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打着站在我的立场的旗号来揭开我的伤疤,让我再痛一次?他以为他是谁?”

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或许就因为他根本不是我的谁,也没有成为我的谁的想法,才可以那么冷静地来劝我大度。

可是我当时就是不想理智,大概因为我心里对他这个人还始终抱有那种期待吧。

我下了逐客令,非常冷漠地把他赶走,到现在我也不后悔,我是喜欢他,可我不会为此丧失自我,他该保持起码的边界感。

我头痛欲裂,心里埋怨林姿,于是打电话问她说好了今天要过来一起看球,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来。

她问我是不是昏了头,她说莎莎的决赛明明是11号,今天才10号。

我确实有点昏,头好晕,我放下电话,倒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夕。

电话那头是林姿的咆哮,我想她得不到我的回应肯定急坏了,恨不得立即提前结束出差,从西安赶回来吧。

以至于我第二次听到门铃声,真的以为是她来了,懒得下床,在床上大喊:“又不是没有钥匙,不会自己开门进来?”

结果门外传来的竟然是傅聪的声音。

“爱浓,听说你不舒服,你要不要紧,需要我帮你叫120吗?”

我脑袋沉沉,明明听见,却回答不出声音,很快又睡过去了。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竟然看到江生正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摸我的额头,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对不起,刚刚是我疯了,不该对你大呼小叫。”

人在生病的时候一定很脆弱,我竟然又跟他道歉,大约是他不计前嫌回来照顾我这一点让我心软了。

“没关系,而且你那也不算大呼小叫。”

是傅聪,看见江生其实是我的幻觉!

我立即清醒过来,想要努力坐起来,却被他按了下去。

“你烧的太厉害,等我去帮你拿热毛巾。”

他转身,进洗手间,流水哗啦啦的淌。

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不会破坏了我家的门吧?

我一个独居女性,就算首都治安再好,也还是要有防范之心的,门锁坏了可是大忌。

傅聪笑笑,说他打电话去问了暖暖,知道我会在家门口的香囊里放备用钥匙。

我松一口气,他一块热毛巾敷到我额头,舒服多了。

“你这样下去不行,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傅聪立时起身要抱我下楼,我拉住他的手,说我没那么脆弱,让他去楼下药店帮我把退烧药回来。

傅聪倒是很听劝,很快拿了药上来,喂我吃下。

我问他是听谁说的我生病的事,是不是江生。

他笑着点头,说他早就说过江生懂事,还这么关爱老师。

他懂事?关爱老师?

呵!

无非是不喜欢我罢了。

2024年12月11日,星期三,天气:晴

傅聪照顾我一夜,早上醒来,有幸吃到他做的早餐,心里还很愧疚。

明明已经讲明要保持距离,我却还如此麻烦他,虽并非我所愿,但确实是我受益。

傅聪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自己先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他说并非他不想早点回家,只是明知我高热还把我放下不管,怕我家人上法院告他见死不救。

早饭也不是特意为我做的,是他待会儿要上班,且没有在外面吃小吃的习惯,做给自己吃的,如果我也要吃,可以分我一点。不过我要负责打扫,毕竟不能不劳而获。

起止一点,分明做了两人份。

我笑,洗漱过后坐下吃饭。

傅聪已经披好外套准备出门,嘱咐我桌上的药要按时吃。

我连连道谢,他忽然又推门探头,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我诧异,他说那夜我分明说要做八十岁也可以一起喝茶的朋友,如今却为了一顿早餐,就和他如此见外。

我被他逗笑,冒犯的人是我,如果他都不介意,我再介意下去,就是矫情了。

“早餐很好吃,多谢。”

傅聪释然,终于关门离去。

晚上去实验室,不经意往江生那边看,碰巧看见四个人窝在一处,面如死灰,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承受的困难,出于好心过去望了一眼,原来是炸窑了。

才预热阶段就炸窑,问题确实比较严重,仔细询问一番,果然是林文瀚操作不当导致的。

林姿早说过他弟并没有冶陶天赋,更强的是计算机,当初进陶瓷系,也是他吵着要保护姐姐才非要进来的。

这对姐弟,就——人生如儿戏的真实写照。

心里为江生感到可惜,不因我喜欢他,只是我全程见证他的努力,亲眼见过他雕刻出来的泥胎,实在很完美,那么完美的泥胎没有成型,任谁都会惋惜。

我倒更愿意称这种感觉为艺术家之间的惺惺相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艺术作品之所以珍贵,无非是数万次的失败换一次华丽绽放。

一次成功?

恐怕连江生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奉先先生也无法保证。

孟超已经几乎要放弃,吵得人脑瓜翁疼。

好在江生没有受他影响,决定再试一次,只是再用林文瀚控火,他怕是有些担心,于是我自告奋勇,主动承担下控火要务,无他,像上面说的那样,我欣赏江生的雕刻技术,不忍它们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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