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玖的话音落下,苏玖下巴上也传来了一股区别于刚刚力道的手劲。
苏玖向来谨慎,但比起她的谨慎,她还有个优点。
那就是胆子大。
美化一点的说法,这种叫做探索欲和执行力。
难听一点的说法,这大概就是……
不知死活。
不过苏玖这种性格,本来就是做研究的好人选,现在她来到这里,也只是本性被激发了。
不过,苏玖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希维尔有些惊讶。
说真的,很少有生命体敢在他的面前这般镇定。
毕竟在星际中,龙族的名声如果是战斗狂,那么虫族的名声,就是残忍。
宇宙之中,几乎所有生物都在他们的食谱上。
所以他们看见自己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害怕地跑走。
没有谁像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种族的生命体这般大胆。
以至于,希维尔还问道:“你们种族都和你一样,这般大胆吗。”
苏玖听见他的问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自己的记忆里想了想。
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样大胆吧?
毕竟很多人都在努力地活着,虽然他们总是会说出一些充满恶意的话,但还有人在努力勇敢地享受世界。
于是苏玖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大胆的人,生命体哪里都有。”
苏玖说出“人”这个字的时候,舌尖一转,把这个字咽了回去。
只是这个字音调太短了,苏玖也不确认眼前的虫族有没有听清。
“人。”
但很显然,苏玖的想法没有得到满足,眼前的虫族耳朵很好使,一下子就抓住了苏玖言语中的重点。
只是苏玖现在开始装傻。
“什么?我听不懂。”
苏玖抓住自己不是这个星际的原著居民这一点,装作自己听不懂。
而希维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反正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只是看向苏玖的眼神,带了些审视。
这个“人”的种族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希维尔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像是某种印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不是食欲。
是……
欲望。
其他虫族可能不清楚,但对于希维尔这种从未有过冲动的虫族而言,这种细小的差别自然能感受到。
希维尔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却想着要不要杀掉眼前这个生命体。
对于他而言,不受控,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就在希维尔抬起手的时候,从巢穴门口却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声音。
是虫族的通讯兵。
【执行长,虫母让您过去。】
“啧。”
神经紧绷的苏玖听见身边这只高大的虫族,发出了一句不满的声音。
还没等她确认,虫族却率先离开了这里。
苏玖没有轻举妄动。
她知道,即便是这些虫族对自己的实力再自信,也不可能就任由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暗处有无数双虫子的眼睛。
他们正在看着自己。
苏玖找了个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坐下,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身后的墙壁,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
身体很疲倦,但整个人的神经却是很精神。
甚至算得上是亢奋。
这个世界对于苏玖而言,就像是一片从未有人涉及过的蓝海,充满着未知可能。
是不是在这里,自己也能找到治愈自己疾病的方法。
如果找到这样的方法,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随意地进出那个披着医院外壳的研究院了?
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把自己关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苏玖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些笑容,她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更加漂亮,让那些在暗处观察她的虫族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有生命体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明明她的身边全都是虫族,难道她真的不害怕自己成为他们的食物吗?
他们所接触到的情绪大多都是负面的,而这种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的表情反而是极其罕见的。
不过执行长不允许他们出去,所以也只能把这样的好奇埋在了心中。
对于虫族而言,听取高等虫族的命令才是他们一生要执行的准则。
他们依旧用余光看向苏玖,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玖感受到手掌之下的湿润,也在这个缝隙中看见了某种生物刚刚探出头的萌芽。
然后学着自己在精神世界里运用自己能力的模样,对着下面的植物伸出手指。
她的指尖蔓延出一些绿色的光点,落在了墙中的缝隙里。
那些光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很快消失在了苏玖的眼前。
也许是因为苏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柔弱了,所以即便她的身边全是监视她的虫族,大家对于监视她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上心。
谁也没有注意到苏玖正在做什么,只是以为这个看起来很是脆弱的生命体,正在晒太阳。
这时大地突然传来了颤动的声音。
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他们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苏玖的脸上。
然而,却看见那张苍白的脸都快要变成透明的色彩,单薄身子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离去。
苏玖的嘴里念念有词,小声地传到了每一只虫族的耳朵里。
他们从未听过那种语言,不明白苏玖在说些什么,只是听着那繁复的语言,倒是觉得有些悦耳,就是某种古老的歌谣。
而苏玖,只是期待着地下的植物野蛮生长。
她说。
“快些长大吧,这里需要你们。”
“你们应该也等待这一股生命力许久了,现在就和我一起去看看阳光。”
在苏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地下的藤蔓,挤开了地面的碎石。
整整齐齐码着的虫蛋被藤蔓挤开,瞬间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那些在蛋壳里还没有成长成为完全体的虫子,浑身裹着泥泞透明的液体从里面爬了出来,嘴里发出了嘶吼。
尖锐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冲击着苏玖的耳朵,像是有人拿尖锐的针在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她的神经。
但那张苍白如雪的脸上,却挂着一抹神经质的笑容。
看呐,他们这群虫子也不是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