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景曜这样一打，陆景琦不怒反笑。

“你怕了？你怕卿卿和我走。”

陆景曜脸上全是戾气。

“你是找死！”

眼见着他手里的匕首，要插进陆景琦胸膛，顾卿卿连忙拉住他手臂。

“皇上，让我和他谈谈。”

陆景曜眉头紧皱。

“卿卿！”

“放心，我不会受伤。”

她把目光放在陆景琦身上，眼里的自信怎么也掩饰不住。

的确，她相信，陆景琦不会伤害她。

见她已经决定，陆景曜没办法，只能随着她。

他将陆景琦关进天牢，派重兵把守，才允许顾卿卿去和他谈话。

天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顾卿卿轻车熟路走到最里面停下，居高临下看着里面的人。

“我来了。”

陆景琦睁眼，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不过片刻，他轻笑着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不怕？”

“怕什么？”

“怕我杀了你。”

“杀我的机会很多，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我活不到现在。”

陆景琦苦涩一笑。

一直以来，顾卿卿都是最了解他的人。

不管什么，他都只有输的份。

不过，他还是想和她说清楚。

“卿卿，若今日得到江山的是我，你会选择谁？”

顾卿卿毫不犹豫：“不管得到江山的人是谁，我都只选择陆景曜，我心里只有陆景曜。”

陆景琦心里的苦涩遍布全身。

这段时日，都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

可是现在，他似乎失去所有力气。

他抬手捏了捏眉间，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

“卿卿，若小时候你救的人是我，会不会改变一切。”

“我不可能救你，你小时候得到的宠爱有多少，他失去的一切就有多少。你无法想象，也承受不了。”

陆景琦两眼有些无神，“是吗？”

顾卿卿犹豫片刻，继续开口道：

“陆景琦，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但是我忘了，能在宫里活得风生水起的人，能有多温柔？你的面具很完美，你也忘了，面具总有被扯下的一日。面具戴在脸上久了，扯下的一日总会很痛。”

陆景琦狠狠一愣，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弯着腰，痛苦皱眉。

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他脸色愈发苍白了。

“卿卿，不管我是怎样的人，但你都要相信，想和你在一起，是两年前就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是真的爱你，可能比陆景曜都爱。”

“在你看来爱是什么？”

一句话，把陆景琦问到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爱是什么。

他心里犹豫不决的时候，顾卿卿说出他心里的答案。

“你心里的爱就是占有，就是要一直在一起。但是陆景琦，这一切都是基于相互倾心的情况下。我不爱你，你就应该放手，而不是用尽一切手段让我恨你。”

听到这话，陆景琦心跳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

他忐忑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卿卿。

“所以，你终究是恨我了是吗？”

顾卿卿莞尔一笑，长长吐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仿佛真的看开了。

“我不恨你，你有你的苦衷，也有你的不得已，只是你的方法用错了。陆景琦，今后的日子好自为之吧。”

顾卿卿再也没多做停留。

天牢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陆景琦看着她的背影，终究倒在地上。

那日以后，陆景琦沉默得像个哑巴。

他不吃不喝，靠在墙上看着前方，身形日渐消瘦。

纵使这样，也没人管他。

他什么时候死的，顾卿卿不知道。

在很久以后，她想起陆景琦的时候，陆景曜才带她到陆景琦的坟墓。

看着那一堆小小的土堆，她心里没有任何情绪。

个人有各命。

她改变不了。

那日顾卿卿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皇子接到宫中。

陆景曜皱着眉反对，“留下他，是个祸害。”

“瞒着他，更是后患无穷。”

“可是……”

“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成为隐患，他的一切，我都会亲自过问，我一定把他养成优秀的王爷，像你一样。”

一句像你一样，陆景曜沉默了。

在他看来，若不是有顾卿卿，他也没有今日。

既然顾卿卿能把如此戾气重的他，养成今日这样子。

那她也能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变得无比优秀。

他默认了顾卿卿的提议。

三日后，顾卿卿收到了方浩的来信。

【我要走了，能来送送我吗？】

短短几个字，顾卿卿心急如焚。

见她如此样子，陆景曜沉着脸颊，也只能推了一切国事，陪她出了城。

方浩在城门口等她。

她一出现，方浩便对着她凄凉一笑。

不知为何，顾卿卿总觉得，这一笑很飘渺。

飘渺得好像一切都是梦一样。

仿佛方浩马上就要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她两步走到方浩面前，还未开口，方浩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大布袋，递到她面前。

“卿卿，谢谢你能来送我。这里面放着做蛋糕的配方，还有一本医书，我知道你很需要。

我要离开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

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一定要幸福。

若有朝一日，陆景曜对不起你，这里面有两个锦囊，你打开它就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管我要去哪里，你以后的路我都替你铺好了，你只需往前走，不用担心其他。”

顾卿卿心里无味杂陈。

她说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感受，就觉得很难过，难过得心尖都在疼。

她说不出一句话，紧紧捏着布袋放在胸口。

方浩释然一笑，抬手揉揉她头顶，又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放在她手里。

“这是天机阁阁主的令牌，以后天机阁交给你了，你就是天机阁阁主，你要如何处置天机阁，是你自己说了算。”

顾卿卿心底的震撼遍布全身，她猛地抬头看着方浩。

“我……”

“行了，我走了，待会儿误了时辰，我便回不去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卿卿，拳头捏得紧紧的，才忍住自己要抱住顾卿卿的想法。

见他转身，顾卿卿还想跟上去。

她脚步刚动，一把匕首飞过来，稳稳插在她脚尖前。

顾卿卿吓了一跳，身形有些不稳，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景曜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不想让我们送他，我们就别去了，能在这里和他告别，可能就是他想要的。”

那一日，顾卿卿在城门口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