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海的怂恿下,珊瑚鼓起勇气往李修房间走去。
刚进小院门,便看见李修坐在院内廊沿上翻看一本旧书,似乎是从曲夫子那堆破烂里翻找出来的。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李修身子一僵,却仍是埋首于书页之间,不加理会。
珊瑚在院门口踌躇了好久,才磨蹭着走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修,发现他并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珊瑚尴尬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珊瑚刚想逃走,又想起阿海说的话,心想,我就把自己的心事全部说就是了!
正在寻思着如何开口,正巧曲夫子养的一只三花幼猫溜进了院子,在珊瑚的脚下喵喵直叫。
珊瑚蹲下身,将小奶猫抱进怀里,低声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你妈妈不要你了吗?”
小奶猫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蹭着她的脸叫唤。
珊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肯定是你不听话,惹你妈妈生气了!我也不听话,惹恼了别人,我现在一个人好孤单,其实我也不是有心让他伤心的,你说,咱们要是去道歉,他们会不会接受啊?”
小奶猫见有人抚摸,开心地乱叫,而珊瑚越说越伤心,反倒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干脆把脸埋在小奶猫身上无声地哭泣。
李修见珊瑚进来,早就看不进去书了,又见她拐着弯说话给自己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也并非真正对珊瑚动怒,只是身边亲厚之人又被百里鸿渊抢去,心情怎么能一时就平复下来?
眼瞧着她又蹲在地上哭起来,心想,这几日冷落她,也不知道她在背地里哭了多少次,忍不住心疼起来。
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书本,走到珊瑚身边,也蹲下身来,抚着小奶猫的脑袋,带着些许嗔怪:“这小猫是手帕吗?”
珊瑚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抬起脸来,满脸泪水横流,又沾了些许猫毛,带着希冀看着李修。
李修故意不理她,抱起小奶猫,伸手抚摸它的三色毛发,柔声道:“看她把你身上都弄脏了,咱们不理她,到别处玩去!”
说着,作势就要抱小奶猫离开。
珊瑚伤心之下更是惊慌,又想起阿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当下顾不得许多,拽起李修的袖子哭闹道:“我不管,我要李修哥哥陪我玩!陪我说话!你不跟我说话,我就,我就上吊!”
李修一怔之下反倒“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这肯定是阿海的主意。
这下再也板不起脸来,只得用力戳了珊瑚脑门儿一下:“你呀,真是让我生气都气不起来。”
珊瑚见他表情缓和,知道法子已经凑效,立刻转悲为喜,露出笑脸,又准备拿袖子擦脸。
李修又是一戳:“多少次了,都不知道带一块手帕!”
说罢,仍是像从前一样,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替她擦拭。
珊瑚只觉得他的掌心温暖,心里觉得十分安心,忍不住拿脸蛋去蹭。
李修笑道:“你也是小猫吗?”
珊瑚一羞,红着脸低头不语。
李修拉着她在廊沿上坐了,两人一起逗着那只小奶猫。
珊瑚低头道:“李修哥哥,我并不是故意去找他,只是他说,我爹爹帮过他,所以他也要帮我。”
她不敢叫出百里鸿渊的名字,怕李修再次生气不理他。
李修玩着小奶猫的脑袋,声音有些无奈:“我总以为,小山要是遇到了麻烦,肯定先来找我和阿海,这次却连什么也都不说,让我们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珊瑚这才明白,原来李修哥哥在生这个气,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只听李修又道:“但是你却找了四皇弟,我心里虽然不开心,但是也不奇怪。”
珊瑚一愣,脱口问出:“为什么?”
李修道:“虽然我不想说,但是他确实长得俊俏,很会讨人喜欢,又特别照顾你,你与他亲近是再自然不过了。”
珊瑚听着他的话朝着奇怪的方向走去,心下大为诧异。
李修继续道:“我先前没有意识到,小山也已经是大姑娘了!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从我和阿海手中带走吧?这么想着,心里便生气起来,又想着,那个人要是四皇弟,就更加难受。我什么都愿意给他,但是小山你,你不一样,我不想让他带走你!”
珊瑚呆呆地听他说完,心想李修哥哥怎么误会至此,慌忙说道:“我跟他没有那个意思,李修哥哥不要误会。”
李修温和地笑笑:“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你也别往心里去,只是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和阿海,我们替你把关。”
珊瑚张口就想说,我喜欢的人就是李修哥哥你啊,但是前日的表白之语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那一日,她还不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是抱着诀别的心情来找李修,想着就算是明日死了,已经把心意说给了李修哥哥,便也死而无憾了,这才毫无顾忌。
而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怎么好把这话再一次说出来?又不禁后悔那夜抹去了李修的记忆,现在突然让他想起来,他会不会生气我捉弄他呢?
珊瑚越想越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现在李修哥哥能够与她和好如初,她便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的,珊瑚心想,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一起,以后有的是机会。
于是便换了话题,与李修聊些别的,问他们与自己分别之后的遭遇,虽然她已经听阿海絮絮叨叨说过,但是从李修哥哥的嘴里说出来,仍觉得十分有趣。
阿海躲在院门外,看着两人靠在一起逗猫说话,和好如初,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有什么好别扭生气的。”
转头走了几步,忽然一只青铜香炉飞了出来,要不是阿海反应快,脑袋上早就被砸了个坑。
紧跟着香炉,是抱头窜出的琥珀,看见阿海一脸惊异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那啥,以后别娶老婆太早,你看我,就是个悲惨的例子。”
原来他刚刚恶作剧,握着双手说要给绯烟看好东西,等绯烟凑近了看的时候,一摊手,便是好大一只蜈蚣。
这次彻底激怒了绯烟,连打带踹地把琥珀赶了出来。
琥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扔东西出来,仍是嬉皮笑脸地进去陪不是。
阿海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一阵凉飕飕的秋风吹过,带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围着他身边飞舞,阿海伸手拂掉落在肩头的树叶,心想,今天怎么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老天存心要气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