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迅速反应过来,凝神细听,确实有纷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心中大为不快,是谁这么晚跑到这破庙来,难得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李修拉着她的衣袖指了指供桌,珊瑚会意,两人便蹑手蹑脚钻到了供桌下面。
那供桌上铺着黄色桌布,垂至地面,正好可以藏身。只是日久年深,桌布上满是灰尘,微一晃动,便漫天飞舞,珊瑚紧捂着口鼻才没让自己打喷嚏。
二人刚藏好,脚步声便已跨了进来,粗略一数,至少七八个人。
这些人进了城隍庙,在墙上插了一只火把,火光透过桌布,照亮了供桌下面。
珊瑚发觉李修哥哥的手臂一直挽在自己腰间,让自己紧紧贴在他的身旁,将自己紧紧护住,心中正自欢喜,忽听外面一人说道:“这次的武林大会真是得不偿失!”
声音如破钹一般,竟是熟人,那个番僧查木勒。
珊瑚一惊,心想,怎么会是他?还以为他这次丢了大脸,早就回自己的西疆去了。
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说道:“这也不是上僧您的问题,都是那个何永舟太没本事,三拳两脚就露了原型,到手的盟主之位都护不住。”
查木勒道:“我只盼他当了盟主,你我在这里活动也会方便一些,哪知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娃娃捡了便宜。”
陌生男子道:“那接下来,上僧打算怎么办?”
查木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国师来信说,仍是按照原定的计划,需要你我等在内接应,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往南了。”
这几句话传了过来,二人都不明白其中深意,但是有总觉得他们似乎在商量做什么坏事。
李修心想,查木勒是西庆国人,他口中所说的“国师”,难道是西庆国的国师吗?还有明天往南走,到底有多南呢?是在元柳国境内,还是会一路往南芳国而去?这件事必须弄明白。
又听外面几人七嘴八舌说了些如何出城,如何取道的闲话,却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李修握紧了腰上长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跳出去,质问他们到底有何奸计。
但是那日查木勒的功夫他是亲眼见识到的,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受伤送命到不打紧,但是因此连累了小山……
想到此处,李修看向身旁的珊瑚,只见她也是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太过急躁了,还是尽量不要与此人正面冲突为好。
当下轻轻握了握珊瑚的手,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珊瑚回之一笑。
供桌下面甚是狭窄,二人身子动弹不得,时间久了,甚是酸痛。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查木勒一行人相互招呼着,离开了城隍庙。
二人从供桌下爬了出来,活动着满身筋骨。李修酒劲未消,又添酸痛,真是苦不堪言。
李修早已经寻思了一夜,心想,先把此事告知师父再说。
二人满身尘土,匆匆回到了曲夫子家中,想跟琥珀他们说一下情况。
刚走近琥珀所住的房间,便听见里面传来琥珀求救的声音,甚是惶急和痛苦。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珊瑚担心哥哥,急忙快跑两步,用力推开房门,然后便怔在了门口。
只见琥珀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贴身短裤,双手双脚分别被缚在床栏四角,动弹不得。
床铺三步开外,绯烟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小箩筐,里面装满了拳头大小的毛栗子,还没有剥去外面的硬壳,跟一团团炸了刺的小刺猬一般扎手。
绯烟手举一只毛栗子,柳眉倒竖,大声喝问琥珀:“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
琥珀恐惧地盯着她的手,急忙大声回答:“我不该喝醉酒,以后不喝了就是了!”
绯烟右脚一跺:“说错了!”
说罢,拿着刺猬一般的毛栗子朝琥珀脑袋上扔去。
她琥珀急忙转头想躲,但是手脚被缚,哪里躲得过,只听他“哎呦”一声,后脑勺便中了一个板栗暴击。
琥珀大叫:“谋杀亲夫啦!要出人命啦!”
绯烟不理会,又拿起一个栗子:“继续说,你做错了什么?”
琥珀像鲶鱼一样左右扭动:“我怎么记得了嘛?那么多事情!”
绯烟朝他身上又扔了两个栗子,催他快说。
琥珀大叫:“我知道了,你在生气我往你的荷包里放蛐蛐儿了!”
“什么?”绯烟气极,伸手拿出怀里的小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往桌子上一倒,果然在一堆玉珠,金钏儿中间看见了一只黑色虫子的尸体,吓了一跳,要是自己不知情,伸手摸了出来,还不要被吓个半死?
绯烟火冒三丈,连珠炮一般往琥珀身上招呼毛栗子,屋内杀猪一般的嚎叫声接连不断。
李修见珊瑚呆在了门口,走近一扫屋里的情形,也惊得长大了嘴巴。
他急忙拉走了珊瑚,顺便帮二人带上了房门,充耳不闻琥珀在他们身后大叫:“珊瑚,李修,快来救我啊!”
珊瑚缓过神来,要回去救她哥哥,李修急忙拉住她,让她不要去。
“可是,可是哥哥被欺负得很惨啊!”珊瑚焦急地说。
李修有些尴尬地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就别插手了。”
珊瑚不明白:“什么是夫妻之间的事情?”
李修红了脸,急忙转移话题:“咱们去看看阿海吧!”
说着,拉着珊瑚又去找阿海。
进了阿海的房间,里面床铺被褥整齐,不似有人睡过的样子。
李修奇道:“阿海难道也是彻夜未归?”
珊瑚想起阿海昨夜替他们解围,自己独自一人留下,心中惶急起来:“阿海去了哪里呀?”
李修安慰她:“别急,他说不定只是在哪里睡着了,酒醒了就会回来。”
珊瑚心里虽不放心,但也只能先这样。
在梦泽城一隅,阿海头枕着手臂,只觉得浑身酥软,如卧云端一般酣睡着,梦中莺声笑语不断,绮罗珠履环绕,无数仙女围着他奔跑,有人不时捏一下他的鼻子,拽一下他的耳朵,阿海嘴角一扬,嘿嘿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流出。
忽又觉得脸上有温润的触感,湿湿的,热热的,阿海咕哝一声:“别闹!”
他在睡梦中伸手往脸上拂去,指尖却是毛茸茸的触感,他忽觉不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盯着他看,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