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鸿渊看完手上的奏折,习惯性地询问贴身太监小宁子:“珊瑚现在在哪里?”
小宁子答道:“珊瑚姑娘在太子宫。”
百里鸿渊眉头一皱,她又去看那树李花了吗?
这株李树在他成为太子之前便已经栽种在太子宫的一隅,他移居进去的时候早已经亭亭如盖,只是从来未对它留过意,隐约听说是皇兄百里鸿渊的母后亲自栽种下的。
珊瑚这么喜欢这株李树,是在惦念现已经化名为“李修”的皇兄吗?
百里鸿渊微微蹙眉,低头沉思着。
傍晚时分,珊瑚有些意兴阑珊地回到崇明宫,远远瞧见百里鸿渊在殿门外站着,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牙白色长衣,手上把玩着什么东西。
“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衣就站在外面?”珊瑚走过去问。
此时已经入春,但晚风仍有些凉。
百里鸿渊露出柔暖的笑容:“我得了件好玩的东西,便着急想让你看看。”
说着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
珊瑚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个小臂来长的圆筒,似乎用黄铜制成,一端粗一端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放在眼前看看。”百里鸿渊对她说道。
在百里鸿渊的指导下,珊瑚将细的那端放在右眼之上,同时闭上了左眼,从圆孔中一看,便将远处宫墙上的飞檐脊兽看得是一清二楚,甚至连脊兽的胡须都看见了。
她拿着圆筒一转,朝向天空,便看见布满红霞的天边,一群飞鸟拍着振翅飞过,每拍一下翅膀,它们身上的白色斑纹便跟着跳动。
珊瑚嘴边露出笑容:“真好玩!这是什么?”
百里鸿渊笑道:“这是从元柳国皇室收到的贺礼,叫做远镜,用它可以看见千里以外的东西。”
“贺礼?”珊瑚放下远镜,奇怪地问。
“是你我的新婚贺礼,”百里鸿渊解释道,“这几日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来自各国的奇珍异宝,我想着你也都看腻了,这个还算有趣,便拿给你玩吧!”
珊瑚低下头去,手中把玩着远镜,低声说:“我很喜欢。”
这时候,一排宫人们抬着食盒走了进来,朝二人行礼。
珊瑚惊讶地问:“你还没吃饭吗?”
百里鸿渊牵过她的手:“我想跟你一起用膳。”
珊瑚只觉得他手心冰凉,还是忍不住心疼:“你找个人叫我回来就好了,干嘛饿着肚子在这里吹风。”
百里鸿渊露出微笑:“有你这句话,我在这里等多久都乐意。”
在用膳的时候,百里鸿渊告诉珊瑚:“因为近日战事告终,明日晚上会举行一场酒宴,我想让你同我一起出席。”
珊瑚伸出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可是我没有参加过这种事情。”
“只是家宴而已,”百里鸿渊帮她夹了菜放在碟中,“邀请的都是一些亲近的皇室成员,大家一起喝酒说话罢了!”
珊瑚有些紧张,她最怕在这些场合跟人讲规矩了。
百里鸿渊见状笑道:“其实,我是想拉着你壮胆,你知道,我也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有你在我觉得会安心一些。”
听他如此说,珊瑚只得点头答应了。
次日,百里鸿渊专门送来了一套百褶如意云锦宫装,和与此搭配的金九凤花钿和芙蓉玉花簪。
“陛下的眼光真是不错呢!这云锦最配珊瑚姑娘了。”一个宫女在帮珊瑚更衣的时候说道。
另一个插嘴说:“我看呀,是珊瑚姑娘花容月貌,才衬得这衣裳好看!”
自打百里鸿渊宣布要娶珊瑚为后,宫里的人无不对她殷勤至极。
珊瑚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这时,玉沁走了进来,捧着一个黑漆木盒,浅笑道:“陛下说,差点忘记了这个,差我送过来。”
说着,她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儿红玛瑙手镯,如小指粗细,颜色晶润细腻。
玉沁亲自拿了手镯替珊瑚戴在腕上:“珊瑚妹妹的肌肤跟雪一般,真让人羡慕。”
珊瑚微红了脸,收回胳膊:“玉沁姐姐别笑话我了。”
梳妆完毕,百里鸿渊早已经等在外面。
他瞧着盛装打扮的珊瑚,眼前一亮,上前两步走到她身前,柔声道:“你今日好美。”
珊瑚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去。
百里鸿渊对玉沁微微颔首,便牵着珊瑚走了出去。
玉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指尖紧紧攥入掌心,眼中的温柔逐渐消失,变成了哀婉。
珊瑚与百里鸿渊乘着轿子,一直来到了外殿高阳殿。
珊瑚听百里鸿渊说今晚只是家宴,因此并未多想。
哪知一出轿子,便瞧见殿外垂灯侍立的一排宫女,殿内灯火辉煌,人影绰绰,却不闻一丝人声。
走至殿门口,立刻有太监通传:“陛下架到!”
殿内立刻所有人起身而立,朝他们看来。
珊瑚停滞了脚步,眼中有些怯怯。
百里鸿渊握住了她的右手,低声道:“有我在呢,别怕!”
他牵着珊瑚,昂首阔步走进了殿内。
众人齐声叩拜,呼声震天。
百里鸿渊与珊瑚在正前方桌几前坐了,这才让众人起身,笑着说道:“今日是家宴,一切虚礼都免了吧!要不以后就不敢再请诸位亲友进宫喝酒了!”
大家都笑出声,各自落座。
立即便有丝竹管弦之声奏起,十几个身姿妖娆的舞女开始在众人面前随乐起舞。
可是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歌舞表演,而把目光全部投在了珊瑚身上。
众人都在寻思,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竟能将陛下的心俘获至此。
珊瑚被众人盯得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便低头去拿桌上的果子,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
哪知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一伸手便碰倒了桌上的酒杯,满满一杯玉酿便全部倾洒在她的裙上,甚至还有一些酒汁溅在了百里鸿渊的衣袍上。
珊瑚立刻面红耳赤,只觉得众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都是在嘲笑她。
百里鸿渊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拭了裙上的酒渍,这才又去擦自己身上的,只是这酒水早已经渗入,怎么擦得干净。
百里鸿渊轻笑道:“袅枝翻翠羽,溅水越红鳞,这酒渍不正像跃出水面的游鱼一般吗?别管别人怎么看,咱们吃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