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棕色的手工羊皮鞋，亚麻白色的西裤，配上没有logo的宽皮带，上身是一件淡蓝色的条纹西服，肩膀上绑着一件羊毛衫，然后梳了个苍蝇停在上面都会滑脚的油头。

加上那标准的180身高，还有虽老却更显气质的面庞，如果再把随行而来的保镖考虑进去，那就是一个现实版老钱总裁。

这副卖相，不去出道，真是浪费了。

梁正贤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等型男老爹梁伟鹏来到跟前的时候，他也非常认真地提出了这個建议。

“老爹，有没有考虑过出道啊？我的工作室编制还有空哦。”

“噗嗤~，哈哈哈！一段时间不见，你幽默见长啊。“

梁伟鹏脸上的微笑，真不是装的。

他在拉出凳子来落座之后，还笑着摇头，伸手去指了一下梁正贤，像是为这个笑话而捧场。

笑了好一会儿，梁伟鹏才转身对着保镖示意，到边上的桌子去坐好。

等到保镖走开，餐桌上就剩下父子二人的时候，梁正贤直截了当地问道：“对赌协议的时间还没到，你找我干嘛？”

“老爹找儿子吃饭，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有钱就可以了，来都来了，给我点零花钱吧！”

梁正贤将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用拇指快速搓了搓。

可惜，对这一切，梁伟鹏只是视而不见地去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轻呷了口茶水，梁伟鹏看着自己的好大儿，戏谑道：“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啊！随便演一部戏，都有个几千，接个商业代言，就有个几百，还需要我给你零花钱？”

“自己赚的，那叫血汗钱，拿你给的，那才叫零花钱。”

梁正贤撇着嘴道，眼见爆不出金币，他也就没有纠缠的看起了菜单。

父子俩相约吃早茶的地方，是京城国贸大酒店，餐厅位于国贸大厦79层，沪上厅。

坐在这里，梁正贤不需要担心狗仔问题，他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点单不需要戴口罩。

勾选完自己想吃的东西，他便将菜单递给了梁伟鹏，“喏，这顿我请！”

梁伟鹏翻了个白眼，接过菜单，却只是放在一旁，没有去看。

“待会还有个朋友过来，这次是他想见你。”

“还有人？你怎么也没提前说啊？”

“你们都见过的，需要提前说嘛？喏，人来了。”

梁伟鹏的话音落下，餐厅入口处就走来了一个程序员打扮的人，等来到跟前，梁正贤也从那米老鼠般的笑容记起了他的身份，张壹鸣。

“小梁总，好久不见了。”

张壹鸣脸上挂起和煦地微笑，让梁正贤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会率先跟自己打招呼。

“张总，好久不见。”

两人互相问好之后，张壹鸣熟络地拍了拍梁伟鹏的肩膀，然后来到他身边的椅子落座。

等他坐下，梁伟鹏主动开口道：“壹鸣，先看一下菜单，咱们待会边吃边聊。”

“好，这顿我请啊！”

看着梁伟鹏的摊手模样，梁正贤扯了扯嘴，在外人面前，他也没去多说什么。

扫了两眼菜单，张壹鸣三下五除二地加完了菜，然后又去询问了梁伟鹏和梁正贤的意见，确认没人要加菜，他才唤来服务员下单。

点完了单，梁正贤也起身去给张壹鸣倒了杯茶。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事，但他能够确定，老爹和张壹鸣来找自己谈的，必定是大事。

“谢谢。”

张壹鸣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只是默默地将茶杯放下，却没有开口去说事。

等菜期间，梁伟鹏也没在意还有外人的存在，直接就跟梁正贤去唠起了家常，“小贤，你跟景田的事，真的假的？”

“靠，我不都在直播的时候说了嘛！都是为了宣传，没有绯闻，什么真的假的。”

直播这两个字，让张壹鸣脸上明显有所触动，但他到底是没开口。

听到自己儿子的辩解，梁伟鹏扯了下嘴角，揶揄道：“你小子，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得主，要是真对她没有心思，会去探班吗？”

“我跟她以后还多有合作，探探班，很正常吧。”

“哼，原来是走长期路线，我记得，谈恋爱这一块，你不是很有耐心啊。”

眼见自己的老底都快被揭穿了，梁正贤尴尬之余，只能快速去岔开话题，来让梁伟鹏难受。

“老爹，你最近有没有回沪上啊？我上个月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还专门聊到你呢。”

“聊我什么？”

“聊一下，你在外面会不会给我找个小妈，或者干脆更狠一点，直接给我来个弟弟……”

“呵~，看来你对这个景田，确实有点想法，连这种岔开话题招数都用出来了。”

梁伟鹏轻笑一声，他脸上甚至都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有的只是拆穿把戏的得意与讥笑。

看着梁正贤呆愣地表情，梁伟鹏微微摇头道：“我昨天还在沪上，昨晚刚到的京城，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刚下飞机。”

战术性喝水，这种言语上的交锋，梁正贤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但他依然没有习惯。

将自己儿子尴尬的一幕净收眼底，梁伟鹏嘴角带笑地停下了进攻，父子间的斗嘴，讲究的是细水长流，一下子打太惨，以后就没得玩了。

两人偃旗息鼓之后，张壹鸣也没去主动打破沉默。

一直等到服务员将点的早茶茶点尽数送来，在餐桌上摆放好，再离开，张壹鸣才去开启了真正的话题。

“小梁总，我想跟你讨教一件事，然后还想请你帮几个忙，可以吗？”

“我能先听一下内容吗？”

梁正贤将筷子重新放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张壹鸣推了一下眼镜，颔首道：“当然可以！这件事，其实可以简单一点去概括，就是字节在今年9月份的时候，上线了一款新的APP叫做斗音，它是一款短视频分享软件。”

“目前软件上线的用户新增，还算不错，但是公司一直找不到最适合这款软件的卖点。直到这个月初的时候，你在B站上面，做的那一场直播。”

讲到这里，张壹鸣刻意停了一下，像是在等梁正贤给他捧一下哏。

明白他心思地梁正贤，轻轻撇了下嘴，到底还是没让话落到地上，“这事，跟我直播宣传电影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短视频分享的未来，一定是博主通过直播的方式，来让粉丝粘性更高，从而将粉丝量进行变现。”

张壹鸣目光炽热地说道，他仿佛抓到了什么看不见的未来触须，以此推动了斗音这个App的前行脚步。

梁正贤很清楚斗音在未来有多恐怖，但他现在还不确定，张壹鸣已经摸索到哪一步了。

“张总，我需要提醒你，直播这种东西，虎牙和斗鱼早就再做了，并且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小平台也在做，你确定要让斗音进入这片红海，和他们去拼杀吗？”

“你说的这些平台，我这一周都已经研究过了，它们虽然很有优势，但弊端也很大。平台如果只去依赖直播，那用户就会产生倦怠心理，所以短视频分享的功能绝对不能停下，甚至还要极大去推广，以此提高用户的粘性。”

张壹鸣瞳孔微微放大，脸上表情也透着一股子兴奋。

他对于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清楚了，同时也越发地坚信，只要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去走，斗音必将做大做强！

看着略显兴奋的张壹鸣，梁正贤知道，他已经拿到通往未来字节王国的钥匙了。

因为，斗音真正的东西，就是张壹鸣刚才说的那两样，短视频来提高用户粘性，直播来让用户完成变现，其他的细枝末节，就是庞大的用户基数，以及大数据精准推送的模型训练。

后面两者，完全可以用时间去弥补，现在这个时刻，张壹鸣是真的抓到了移动互联网4G时代的风口。

“张总，请恕我直言，你说的这些东西，与我有何相干？”梁正贤谨慎地问道。

斗音在还没有发布的时候，梁伟鹏已经率先对其进行了一次天使轮融资，船已经上去了，所以就算知道了张壹鸣的打算，梁正贤也没那么急迫地想去让自己老爹砸钱。

听到问题，张壹鸣抿了抿嘴唇，对着梁正贤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莪想让你成为斗音的推广大使，也就是代言人，然后还希望你能够定期在斗音上面做直播，给这个App引流，加快它的用户增长速度。”

梁正贤怔了一下，然后第一反应是去看了眼自己老爹，结果只看到他在那吃蟹黄汤包被烫了嘴……

“张总，你的要求，表达的很清楚，但是，在这一整件事中，我能得到什么呢？”

梁正贤喝了口茶，以此等候张壹鸣的条件，顺便在心里去评估，怎么样才能把自己个人的利益去争取到最大化。

张壹鸣也去喝了口茶，然后投石问路道：“我们可以走正常的商业代言合作，按照小梁总你现在的咖位，斗音会支付给你合适的代言费。”

“张总，代言是不能要求明星定期直播的。”

梁正贤面无表情地纠正了一下，他还真不缺那几百万的代言费，他想要的东西，远比这个价值高。

张壹鸣轻蹙眉头，对于自己被拒绝，倒也没觉得意外，“直播，我们可以定期支付一笔费用……”

“壹鸣，不用试探了，你直接说那个最终方案就好了”

正在擦嘴的梁伟鹏，突然插话进来。

他作为字节和斗音的股东，梁正贤的老爹，本身就是这次谈判里最合适的掮客。

然后，一开始这次的饭局，就是张壹鸣希望和梁正贤达成合作，从而摆脱梁伟鹏帮忙联系的，所以两人之间肯定是有商量过细节的。

现在这个最终方案，就是最好的证明。

梁正贤挑眉看了一下自己老爹，心中对他说的最终方案，也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底牌提前被曝出，张壹鸣无奈地撇了下嘴，也只得选择跳过一些套路步骤，就地进入到开门见山环节。

“我想代表斗音公司，与你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其中你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几项，然后你所能得到的收益，梁总给的建议是斗音股份，这个肯定是不多的，整个合作下来，也就能给到1%~2%，我个人建议，你可以选择代言费加直播费的方式……”

“就股份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展A轮融资，我可以投点吗？”

梁正贤直接打断了张壹鸣的喋喋不休，他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果然还是老爹懂儿子。

眼见自己格外珍视的股份被要走，张壹鸣也是颇为无奈地砸吧了下嘴。

“如果你要确定是以股份的形式支付，那代言合同的时间就是两年和四年，分别对应了1%和2%。”

“张总，还有更长时间的代言合同吗？”

“啧，没了！如果斗音在4年之后，还需要明星去直播引流，那这款软件就已经失败了。”

张壹鸣脸色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得出来，如果有的选，他是真的不想给股份。

“那我就选4年的代言合同吧！定期直播有规定吗？是每周一次，还是每两周一次啊？”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梁正贤还是非常具有服务意识的。

原本心里还有点不高兴的张壹鸣，听到梁正贤这番话，突然有了一种花钱花值了的感觉。

“这事不着急，斗音上的直播功能目前还没有加上去，咱们的合同时间也是从明年开始算起的，具体频率，就两周一次吧！太过频繁，也不好。”

张壹鸣脸上露出来偷鸡成功的笑容，一开始他的想法是让梁正贤一个月直播一次，结果没想到对方这么上道，这次的合作值了！

对于梁正贤而言，拿到2%的斗音股份，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让自己去干网红的活也值的，毕竟将来京城现金王和红衣教主都在斗音上面做网红，他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一次合作，双方都感觉自己赚到了。

等到事情谈完，张壹鸣起身离开，梁正贤也端起茶杯，对着梁伟鹏谢道：“老爹，这次你可真是送了我一件大礼啊！”

“嗯，未来四年的零花钱，我一次性给完了啊！”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