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璇疾步跑到绿拂身旁查看她的脸,只见原本白嫩的小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不过几息脸颊便肿了起来,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可见打人者是使了多大力气。
她眉心紧蹙,转过头望向白菱芷的目光冷凝非常,说话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压抑:
“你是想打死她吗?”
白菱芷闻言冷哼一声,别过眼道了声“不知所谓”,没规矩的婢女就该出手教训。
沈宴见状走到白菱芷身前,脸色一沉,眼眸里不含半分波澜:
“卿璇,这就是你教导的丫头?也太过放肆,之前她冲撞我不计较也就罢了,如今她竟敢在侯府主母头上撒野,越发无法无天。”
“你既然不会管理手下人,就将人交给菱芷。”
听到这话,林卿璇的眸色越发冷锐,她怒目而视,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白菱芷高高在上的觑了她们主仆两人一眼,神色漠然转身离开,沈宴见状紧随其后。
“站住。”
倏然间,林卿璇冷冷开口,见沈宴停住脚步转过身,她随即甩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交给别人管教?”
似是被这一巴掌打懵,沈宴不可置信的望向林卿璇,良久才回过神,顿时脸色发青,怒目圆睁。
在他看来,方才那话已是十分照顾这人的面子,没想到这人不仅不识好歹,还当着白菱芷的面扇他巴掌。
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女人敢打他的脸,更别说还是自己的女人,简直是大逆不道。
“林、卿、璇!”他面目狰狞,嘴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若不大,就不会动手了。”林卿璇嘴角轻轻上扬,眼眸却深幽如潭闪烁着寒光:
“谁让你还挡在罪魁祸首面前。”
“你!”没想到这人为了个卑微的侍女,竟会如此胆大妄为,沈宴顿时为止气结,可他又自诩不打女人,只能用淬了冰的眸子盯着眼前之人。
直到身后的白菱芷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他才深吸一口气,狠厉道:
“来人,将这两人关进祠堂,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说罢,他怒气冲冲甩袖而去,临走前,白菱芷转过头看了一眼,望向林卿璇的眼神冰冷至极。
半个时辰后,随着下人“啪”的一声将大门关闭,沈家祠堂只剩下林卿璇和绿拂两人。
长长舒了口气,林卿璇朝四周环视一圈,这里还和记忆中一样,只是关进来的人却大不相同。
前世,只有她一人。
“小姐,对不起,若不是奴婢,您也不会被关进这里。”
身后传来绿拂的哽咽声,林卿璇回过神走到她身边,抬手抹掉她的眼泪,面露怜惜:
“疼吗?”
“不疼。”绿拂摇了摇头,红肿的小脸上满是自责,若不是她自作主张,小姐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撒谎。”林卿璇弯曲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将人拉着坐在地面的蒲团上,温柔道:
“你为我出头,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说着,她拉起绿拂的手,神色认真:
“绿拂,谢谢你不顾自身安危维护我。”
明哲保身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前世今生遭遇颇多,若不是身边一直有这人,她甚至不知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可、可是……”绿拂手足无措,脸色露出茫然的神情,明明是她的错,小姐怎么能向她说谢谢呢?
“没有可是。”林卿璇抬起手示意她不准开口,见这人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她不禁宠溺一笑: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提,明白吗?”
绿拂懵懂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纯粹的笑容。
另一边,沈宴和白菱芷前后脚回到栢濂园。
走进屋,白菱芷差人取来消肿的膏药递给沈宴,看到这个东西,沈宴再次气不打一处来,冷漠的道了声“不涂”,便别过眼不再言语。
白菱芷原本心中就憋着气,此刻也不惯他这性子,将药瓶随手扔进他怀里,漠然道:
“明日顶着发肿的脸去办公,若同僚问起,麻烦你想个像样的说法,我不想跟着丢脸。”说罢,便冷着脸准备就寝。
听到这话,沈宴微微一愣,心中的愤怒也不由平息几分,想到自己方才的态度,他起身将人环抱在怀里,声音中夹杂一丝愧疚: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
“放开!”骤然打断他的话,白菱芷甩开他的手臂坐在桌边,语气冷淡道:
“现在回来了,你的难言之隐,不打算解释给我听吗?”若没有方才那一巴掌,就沈宴对她的态度,她根本不会给这人解释机会。
沈宴闻言茫然须臾,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禁坐在床边下阖眼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才问出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
“菱芷,侯府的账本你看了吗?”
“账本?”白菱芷余光扫过沈宴,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没来得及看。”
“我今日才知,父亲在时,侯府并未攒下多少家底,我不在的这些年,都是林……林卿璇用她的嫁妆供养侯府。”
沈宴声音苦涩,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似乎承认这件事比那一巴掌还让他难以接受。
白菱芷闻言冷“呵”一声,目光讽刺至极:“所以你是去补偿她的?”
“不,不是!”沈宴抬起眼睑,双手不由紧紧攥在一起,目光晦涩复杂:
“菱芷,我想给你最好的婚礼,最体面的风光,可是……我除了这武安侯夫人的身份,什么都给不了你……”话未说尽,他的声音便低沉的几近沙哑。
白菱芷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什么,震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柔软:
“所以你是为了她的嫁妆才去她房里,你想用她的嫁妆给我做聘礼,让她操办婚礼也是为此?”
“是。”沈宴耷拉着脑袋,牵动嘴角带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却像是被硬生生挤出,显得异常牵强:
“菱芷,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做伤害你的事,我前去只是想稳住她,没想到你会突然过去。”
见这人如此,白菱芷紧咬着嘴唇,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在她心底翻腾。
若是其他男人用小妾的嫁妆娶她进门,她定会感到难堪至极,可这个男人……她随即释然一笑,她爱的,不就是这人愿意不顾一切为了她吗?
想到这儿,白菱芷思绪一转,缓缓收起笑容,森森寒意从眼角眉梢流露。
还没有人能三番四次算计她,而不付出代价。
“阿宴,婚礼肯定不能让她插手,但想要留下她的嫁妆,也不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