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几日,直到十七传来消息这天,阳光才像一层柔软的轻纱,穿过云层笼罩在上京城中。
林卿璇悠然自若的躺在院内摇椅上,头顶上的梨花如云般绽满枝头,淡淡的幽香使人格外放松。
“林小姐,这是沈家田地的地契和税契。”
将一张官府出具的契约书递给林卿璇,十七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张与之相似的纸,神色平静道:
“这是仿的。”
林卿璇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斜眸睨了眼他手中的真假契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做的好,真的交给十九,送到父亲那儿,假的……放书房。”
“是。”十七低头行礼,继续道:
“不出林小姐所料,交易结束后,沈宴果然派人跟踪我,我按小姐所说,故意在那人面前暴露行踪。”
林卿璇闭上眼“嗯”了一声,唇角的冷笑一闪而逝。
十七见状正准备退下,忽听这人轻声道:“留在这儿,等人来。”
一个时辰后,就当林卿璇昏昏欲睡时,“砰”的一声巨响骤然惊彻倚霞园,随即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沈宴嗓中溢出:
“林卿璇,你还有脸睡觉!”
闻言,林卿璇堪堪睁开双眼,就见这人身影已然掠到自己身旁,双手紧紧攥起,似有要动手的意图。
她眼神一沉还未出声,身后的十七便迎面而上,拦在这人面前。
“是你!”沈宴紧咬着牙关,眼神阴贽,他虽未亲自谈判,却是坐在对面茶楼看完全程,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然是林卿璇派去的。
想到这儿,他眼眸一凝,单手握拳快如闪电,冲着十七的脸挥去,十七见状连忙抬手格挡,几招之内便将其逼退几步。
沈宴身体微微一晃停下脚步,看向林卿璇的眼神异常警惕: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他之前还想不通,白菱芷派遣的那十几个死士,怎么会被镖局的人轻易干掉,如今却全然明白,眼前这人身边竟高手如云,可他乃是整个侯府却一无所知。
更甚者,她可能早就猜到他们想要劫走那批宝物,才安插了诸多高手混在护院中,只等他们上钩。
看来这人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和恶毒,双眼转动间,沈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十七,退下。“林卿璇缓缓坐起身嗤笑了下,眼神中透着轻傲:
“一进门就对我的侍卫下手,侯爷好大的威风啊。”
沈宴冷哼一声,眯着眼将她上下扫视一遍,沉声道:
“你一个侯府妾室,要侍卫做什么?”
听到这话,林卿璇一眼便看透这人内心的龌龊,她眼神中透出厌恶之色,讥讽道:
“不找人保护自己,难道等着再被你们沈家人害一次吗?”
“妤儿已经受到惩罚,你还想怎么样?”沈宴紧蹙着眉头,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和怒意:
“你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不能像菱芷那般大度些吗?”
林卿璇神色淡漠,抬眸回应:“不能。”
“算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说这个的。”沈宴闻言烦躁的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语气冰凉:
“沈家私田背后买主是你?”虽是问句,语气中的肯定不容置疑。
林卿璇似笑非笑,腔调散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沈宴募地抬眼,眸光犀利:“将地契交给我。”
就在方才他突然想到,如今大雍国典卖土地的契约书上,其实并未写明买主具体身份信息,只要他毁掉契约书,再去官府中打点一番,又有谁知道这土地易过主呢?
就算林卿璇想去告官,两边都没有地契,这些土地又曾隶属沈家,到那时谁会相信她说的话?
林卿璇闻言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道:
“那是我用真金白银买的,侯爷伸手就要,脸未免太大了些。”
“林卿璇,你装什么?”沈宴嘴角微扬,眼神中却闪烁着寒光:
“你明知道那些田地对我沈家有多重要,你却故意不借我银两宝物,就是想迫使我典卖田地,之后你再买回来,借此威胁我取消与菱芷的婚事。”
说罢,他嘲讽的“哼”了一声,目光冷冽至极:
“我告诉你,我沈宴从小到大从不受人威胁,你今日若是把地契给我便罢,若是你还想用它拿捏我,我便拆了你这倚霞园。”
“若早知你是这样心底阴暗,手段恶毒的女人,我当初宁愿娶个妓子,也不会答应和你的婚事。”
看着眼前丑恶的嘴脸,林卿璇不知怎的想起天龙寺里,沈妤诬陷她时的喋喋不休,不禁厉声呵斥道:
“闭嘴,聒噪!”
“你若真如你表现出来的这般硬气,为何不休了我,是不想,还是不敢呀?”
“什么?”沈宴神情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林卿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眸凝望片刻,重复道:
“我说,你既然觉得我如此不堪,为何不休了我?只要休了我,你不仅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和白菱芷再无任何芥蒂的双宿双栖,简直两全其美,你为何不做?”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地契。”沈宴回过神,下意识躲闪眼神,外厉内荏道。
林卿璇闻言面带讥笑的“呵”了声,姿态闲散的转身坐回到摇椅上,神色鄙夷道:
“你不说,我替你说。”
“你之所以不休了我,是因为你和你的母亲沈氏,妻子白菱芷,都是个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可怜虫,你们知道我一旦离开侯府,必定会将所有嫁妆带走,所以你们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觊觎,只敢使用下作手段意图控制我。”
“最重要的是你,沈宴,你还是个贪心不足的懦夫!”
“你怕百姓们的流言蜚语,说你薄情寡恩,你怕皇帝因此怀疑您的品性,断送你青云直上的前途,你什么都想要,却又装出一副自诩无辜的样子,你说,你可不可笑。”
被她说中心思,沈宴顿时脸色铁青,犹如被寒霜打过得叶子,霎那间,一丝浓郁的杀意一闪而逝:
“林卿璇,你到底有完没完?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到,你快去地契拿出来,此事到底为止。”
“到此为止?”
林卿璇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整个人笑作一团,许久才渐渐停息,倏然间,她抬眸望向眼前之人,眉目间清冷决绝:
“沈宴,你听好了,如今不是你想不想休我,而是我林卿璇……要、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