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这些日子姜正青和张娘子怕失而复得的女儿再出什么岔子,强制微宁在家休养。
一连好几天,微宁感觉自己身上无聊的都快出蘑菇了。
爹娘在家包饺子,微宁借口去看王婶家的奶娃娃,缠了娘半天,她终于同意了。
女子生产都是要做月子的,火炕烧的旺,微宁一进屋就被热气扑了脸。
王媳妇戴着厚厚的棉帽子,裹着厚被子围坐在热炕上,招呼她。
“小微宁来看弟弟了,快来坐。”
微宁在炕沿上坐下,襁褓里的婴儿长开了些,不似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黑黝黝的眼珠子转动看着微宁,口里咿咿呀呀。
王媳妇就逗他。
“哎呦呦,看见姐姐来了,叫姐姐。”
“呀呀呀唔。”
小奶团子咿呀咿呀说不成话,微宁轻轻用手摸摸他的小脸又摸摸小手。
“王婶,他多久能说话呀?”
王媳妇抿唇一笑,在炕头放的小桌子上抓了一把红枣递给微宁,微宁摆摆手说不要。
“还早呢,这还没出满月,怎么着也得等到一岁多。”
微宁拿沙包逗团子玩,团子的手在空中来回比划,看着很开心的模样。
“对了王婶,他有名字了吗?”
“有了,找人给算的,叫王玉堂,小名元宝。”
元宝,微宁口里来回念着这两个字。小元宝见没人陪他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哎呦元宝不哭不哭,是不是饿了,咱们元宝饿了。”
王媳妇给元宝喂奶,微宁也告辞离开了。
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有另一件事。当时在王家湾,无妄的灯笼怎么说也是因她而坏的,微宁一直没忘答应无妄帮他做灯笼这件事。
再次踏上上山的小路,半山腰出一拐弯就到了悟道寺。
“无妄。”
微宁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去,无妄坐在蒲团前,身边堆着些竹片。他抬头看了微宁一眼,又垂下眸做手中的事。
“进来吧。”
无妄想起什么,又抬眼看向她。
“好些了吗?”
他指的上次崴脚的事,微宁蹦跳两下又转了几圈。
“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嗯。”
“要做灯笼吗?我帮你。”
微宁在无妄身边坐下,右手拿起一个已经做成的灯笼,左手拾起竹片比划着。
“做这个不安全,不小心会把手划破。”
“没事,我小心就好了,再说了我们都说好了的。”
微宁笑盈盈的,一双大眼睛眨呀眨,无妄自知拧不过她,只得拿起竹片开始示范。
“大约弯成这个程度,要小心,掰的时候容易刺伤手,然后这样。”
几片竹片三两下再无妄手里翻飞成了灯笼的雏形,微宁拍手叫好,迫不及待自己上手试。
刚拿过一片竹片,“啪”断了。
微宁看着手中断了的竹片愣了两秒,无妄瞧了一眼,又递给她一根。
“再试试,要用巧劲,不能蛮力掰。”
微宁捏住两端,闭眼小心慢慢掰,睁开一只瞄了一眼,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成了。
又掰了几根,拼接在一块,拿一条麻绳绑了,一个灯笼的雏形赫然出现。
不是很好看但熟能生巧,微宁又趁热打铁做了几个,几次下来竟也熟练了。
做灯笼的间隙还能和无妄说说话,这些天微宁能看出他的改变,话多了些,人似乎也等愿意敞开心扉了。
无妄说夏天还能种些菜,实在不济还有野菜可吃,等到了冬日便只能做些灯笼拿去卖,只是这会子灯笼卖的也不好。
微宁走了神,前些日子听乡人说地里长了一种虫,到处祸害粮食。爹也说不是个好兆头,这几日接连下雪,也不知虫子被冻死了没。
“嘶!”
微宁手上一痛,低头一看,手指让竹片划了个口子,汩汩的流血。
“跟我来。”
无妄带微宁来到水井旁,压水冲洗了手上的血渍,又进屋拿了药。
“坐下上药吧。”
无妄内心是有些纠结的,这几天似乎和这个女孩关系太近了些。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也不知现在做的是不是对的。闭眼的间隙,无妄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静心经。
女孩很怕疼,眼中带着些晶莹,他也不忍放下药瓶让她自行上药。只好沾了药末涂在微宁手指受伤的部位。
微宁疼的一哆嗦,下意识的收手,无妄即使拽住她的衣袖。
“别动,再忍忍。”
说罢怕她乱动,低头呼气在手指上。
等微宁不动了,他小心把上过药的地方包起来,打了一个结。
至于剩下的灯笼。
“好了,就这些吧。”
无妄瞧这差不多了,便叫停。
“不再多做一些了吗?”
无妄摇头,“再多了也卖不出。”
他让微宁先坐下休息,自己把编好的灯笼和剩下的东西收拾进旁边小耳房。
“今天是十五。”
微宁捏了捏受伤包裹起来的地方,痛的得脸上微微抽搐。
“嗯。”
“那你中午吃什么?”
无妄略微想了想。
“饺子吧,十五不是都吃饺子。”
他说话见微宁已经站了起来,刚才还因为手而愁眉苦脸现在又成了欢喜。
“你的手……”
无妄关上耳房的门,拍打拍打身上衣袍的尘土。
“我可以帮你烧水啊。”
女孩满怀笑意,无妄突然觉得好像拒绝不了她,毕竟谁看了那双天真无害的脸还会说个“不”呢。
饺子包酸菜馅的,微宁自告奋勇去拿酸菜坛子,在右边的房间。
微宁推门进去才发现这间是无妄就寝的屋子,几块木板打成的床榻,上面棉被枕头一丝不苟一尘不染整齐摆放。
微宁心虚的咳了一声,移开目光,转头寻找无妄所说的木桌下面的坛子。
其实很好找屋里并无别的陈设,窗前一个木桌,上面基本佛经和一盏油灯,下面就是深棕色的坛子。
微宁抱了坛子,来到厨房。无妄已经在揉面了,拿葫芦瓢添些水,将剩余的面粉揉进面团。
微宁在案板上放下坛子,不由得看呆了。
“无妄,你今年多大了?”
“嗯?”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微宁双手撑着案板,目不转睛的盯着无妄揉面。
无妄无声的笑了笑,其实关于年龄,他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