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世上事,有时偏就是那般的蹊跷。
陆一帆被军方用直升机接走后不多久,谁也没想到,公社一位干部冒着风雪赶来了陆家。
却是有个京城的来电,打进了龙岩公社这里。
说是,京城钟家的人,请公社这边,辛苦跑一趟,找到仁和生产大队5组村民陆一帆去接电话,有要事相商。
家里人冷不丁得了这个信儿,不免都有些傻了眼。
大家都是猜到,这通电话,多半是陆一帆那提前回了城的知青媳妇钟秀萍打来。
小两口儿这是临过年了,想要打电话联络联络感情?
那还能怎么着。
陆一帆不在家,钟家人的电话不能不去接吧!
最后也是没招了。
只能大哥出马去帮三弟这一回了。
小妹陆一欣到是蠢蠢欲动的,趁机想去跟三嫂也电话里聊几句闲话,说说离别后的思念之情。
好吧!
有小妹前去帮腔,至少也能避免一些电话沟通时的尴尬。
于是大哥和小妹便跟了公社干部,三人一脚深一脚浅的,便冒着风雪往公社赶路。
路上积雪一尺多厚。
根本骑不了车子。
徒步踏雪而行都格外费劲,速度根本提不起来,超累人。
十多里的路程,三人愣就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来到公社里,另一位值班干部迎了出来,遗憾满满就说,十多分钟前,京城那边已经再次打来了电话,听说这边陆家人还没赶到,对方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给挂掉了。
因为自家兄弟私事麻烦别人。
兄妹俩都挺不好意思的。
今天腊月二十九,眼瞅着要过大年了。
本来下午时间段,公社就不会再有值班人员值守了。
天寒地冻又是大过年的,哪儿就有那许多的公事要让人干耗在公社里啦。
所以,眼下气氛就挺尴尬的。
一晃眼的功夫,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电话却一直再没响起。
值班的干部明显是已经很不耐烦了。
只是碍于大哥陆一龙部队大干部身份,又是事涉公社顶级名人陆一帆的长途电话,即便不耐烦,也只能一起相陪干守着。
与此同时。
京城钟家。
钟秀萍今天一直都是精神恍惚着。
昨晚她再次梦到了前夫哥陆一帆,不过这次的梦,和往常那令她面红耳赤画面所不同。
在梦里,她跟前夫哥陆一帆大吵了一架。
她被前夫哥陆一帆当面指着鼻子骂作女版陈世美,为了自己幸福,骗婚三年最后一脚把他踢飞,自己回城过她的城里人好日子……
梦里最紧张时刻,前夫哥怒斥说,他自己凭实力已经考上了北清两所京城名校,但却遭小人算计,录取通知书作废,报名不了,又得回村当农民……
她听到后也是紧张坏了,急吼吼就追问到底是谁背后算计,作废了他的录取通知书……
不提这话也还罢了……
不曾想,她一说这话,顿时惹得前夫哥陆一帆发了狂,掐着她脖子恶狠狠要报仇,要跟她同归于尽,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然后,她便被可怕梦境给吓醒了!
她再也睡不着,起身要下楼去上厕所时。
冷不丁听到父母房间传来压抑声音的争吵声。
仔细听了下,深更半夜的,父母居然也是在为她的事吵吵,然后她便隐约听见了,母亲像是在诅咒发誓,一定不让小人奸计得逞,谁毁她女儿,她便同样毁了谁……
钟秀萍哪里还能听不出来,母亲在迁怒前夫哥陆一帆。
加之,恰好又做了那样一个可怕恶梦。
第二天白天,钟秀萍思来想去,决定要打个电话,跟陆一帆报个信,反正不管怎么着,不管她和陆一帆还有没有可能破镜重圆,她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已经考上大学的陆一帆,前途未来被母亲所毁。
毕竟他是她肚里娃儿的亲爸。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当面找母亲摊牌,反而是要打通电话给陆一帆。
她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境。
可能,也是真的别离有些日子,就想找机会跟前夫哥陆一帆聊几句,然后将自己怀了宝宝的事情,是不是直言相告,看看他会是什么态度?!
便是怀着如此矛盾心理。
趁着父母都出了门。
她抓紧机会就打了通电话出去。
这年头想打电话联络人可没那么容易。
她最先是呼叫的仁和生产大队的线路,可惜生产大队无人值守。
后面改了呼叫龙岩公社,终于才有值守人员接通了电话。
等人帮着去村里喊人接电话的功夫。
钟秀萍又脑补出了无数的可能情节画面,最忐忑莫过于,就是陆一帆压根不会来接她的电话。
等过了两个小时。
估摸着间隔等待时间已经足够。
于是再次拨通。
然后,一个晴天霹雳结果,对面接电话的不是陆一帆,陆一帆果然压根不愿来接她电话……
所以说,她当初的狠心弃夫回城之举,前夫哥表面理解,也很痛快配合着办了离婚,但人家骨子里,却一直在记恨着她的无情无义……??
***
一直等到快天黑。
大哥和小妹终究也是没能接到京城的来电。
只能心情惆怅地告辞离开了公社。
“大哥,你说三嫂这到底是个啥情况,咱们在公社等了快两小时,她咋就不肯再打过电话来了呢?我咋突然就觉着,三嫂和我小哥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嫌隙事儿……”
“别瞎胡联想,也可能风雪太大,电话线路出了故障……”
“哦,那到是很有可能了!想来三嫂也不至于会犯傻,我小哥现在那么的厉害,又是同时握有燕大、清大两所京城名校录取通知书,又是被咱们部队上领导还那么的器重,直接派下直升机前来咱们村接人,我小哥将来那肯定是个超级超级大出息的牛人……”
大哥哈哈笑道:
“那你自己呢!有你小哥这样的一个好榜样,你不也得抓紧时间,好好勤奋努力,争取来年也能榜上有名,给咱们家,再考个名校大学生回来,那才是真正光宗耀祖了呢!”
小妹闻言顿生豪气道:
“好,那大哥你就期待妹妹我来年也考京城名校吧!那什么燕大、清大,小哥他能一次抓住两,妹妹我便努努力,争取抓住其中一个的小尾巴,哈哈……”
京城钟家。
好不容易等父母再次出了门之后。
钟秀萍立刻抓起家中座机,再次呼叫通了秦西省富县龙岩公社的值班电话。
只是,她也不看看时间,此刻已经临近傍晚。
远在千里之外的龙岩公社里。
眼下早就已经四下里关门落锁,再没了人值班。
自然,也就压根没可能,再有人接通她的这通电话了。
她情绪越发变得低沉起来。
刚挂了电话。
钟母沉着脸进了门,“打了一整天的电话,也没能跟人家联络上对不对?压根没人接你的电话对不对?所以你个死丫头,你心里面,还要执迷不悟再幻想着破镜重圆吗?”
“妈,你,你怎么暗中盯我的梢……”
钟秀萍的第一反应,母亲居然在全程监视她电话联络陆一帆打小报告,顿时可就有种被母亲当贼捉的逆犯情绪爆发而出。
“钟秀萍,你在胡说什么混账话!!”
“你居然,在怀疑妈暗中盯你的梢?!”
没想到,钟母情绪反应更加的乖张,顿时就是,歇斯底里、张牙舞爪大喊大叫了起来。
钟父这当口也是沉着脸进了门,急忙就劝说起来,
“秀萍,别冤枉你妈妈,你频繁往外呼叫长途电话,有值班员给做了汇报,你们大过年的莫要争吵,不像话……”
钟母仍在情绪爆炸,“钟兴国,你还要怨我吵闹!你居然,还有心情怨我吵闹!你女儿已经不可救药到什么地步了你没看到吗?她在背着我偷偷打电话要跟那姓陆的通风报信!她在怀疑我这个当妈的是在害她!她在指责我暗中盯她的梢……”
钟父痛苦地抓头:更年期老女人,啊啊啊,不可理喻的更年期老女人……
(更年期一词七十年代国内肯定不怎么流行普及,钟父钟母皆文教界高干,有出国学习背景,故而有此内心认知;另,钟母的人设,就是个护女心切,偏激仇视认知)
钟秀萍倔犟地转了身,蹬蹬蹬直往楼上自己卧房而去。
她就不明白了,母亲从来可也没见到过陆一帆,哪儿就跟陆一帆有那么大仇,那么深怨。
以前,嫌弃陆一帆是个普通乡村青年,担心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勉强维持那份婚姻,最终也只会落个一地鸡毛。
这些话,她信了。
也照母亲吩咐,哄着骗着,跟前夫哥悄么着解除了婚姻关系回了城。
除去回城那晚,有点喝酒上头起了亏欠补偿心思。
终究做了一夜的真夫妻之外。
其他的,她统统是遵从着母亲的指点,成功脱离了那个苦难窝子,回城开始了舒心自在的新生活。
可问题是……
现在她秉承天意有了前夫哥的孩子……
陆一帆也用优异表现,成为了新时代的大学生,京城两大名校抢着要的优秀学子。
别人都这样了,自己母亲,怎么就还要那么深的诚见,甚至出言奚落自己破镜重圆的心思是幻想……
为什么要这样子啊?!
明明自己有错在先的啊!!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主动认个错再求复合,怎么就不可以了,怎么就变成母亲眼里,前夫哥陆一帆在处心积虑算计你女儿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