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跟在夏苓月的身后,从寝宫中走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这期间在寝宫里传出来的动静,对于小玉而言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了。
她始终待在院子门口,以防止有人因为要事撞破了秘密。
此刻瞧见两个人出来,小玉在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云清后,拱手提醒道:“娘娘,我已经遣人去回复陛下,说的是娘娘正在沐浴,故而需要等些时候。”
“嗯,你可知晓陛下唤我何意?”
夏苓月在激战过后,便换上了一袭红黑相间的凤袍,饶是这专用于觐见皇帝的凤袍厚重肃穆,也遮不住她面颊上如沐春风的笑意。
“似乎是与太子有关。”
注意到自家娘娘这仿佛久旱逢甘露的欣喜模样,小玉实在是难以理解,侧身继续说道:“不过时辰不早了,娘娘也该快去兜率宫,以免陛下发怒。”
“他能发什么怒?”
闻言的夏苓月颇为嫌弃的收起盈盈笑意,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云清,眼角忽的微微露出些许弧度。
对她有过深入了解的云清立刻便意识到,这位皇后娘娘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了。
上次她称呼自己主人时,也是这般表情。
“云郎,此次你随着本宫去觐见陛下便可。”
没有给眼前两个人更多反应的机会,夏苓月轻拍小玉的胳膊,缓步朝着院子外缓步走去。
望着夏苓月的背影,本来已经准备动身的小玉愣住了,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似乎失宠了。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偏头白了云清一眼,小玉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寝宫里面快步走去。
这让云清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迈步继续跟在夏苓月身后,心中却也不免有些慌张。
自己才刚和皇后娘娘近距离交流过,紧跟着就要一起面见皇帝,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只是走在前面的夏苓月似乎全无这种奇怪的偷感,瞥了一眼身侧的云清,抬起手臂道:“本宫身体不适,你来搀扶着本宫。”
余光看向未央宫青石路两侧的侍女,云清在抬起头来正对上夏苓月那眼神中藏不住的羞涩与兴奋。
好家伙,这位皇后娘娘的癖好果然不简单。
云清倒也没有扭捏,上前半步,伸手搂住夏苓月的手臂,看上去关系亲密,却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毕竟云清目前的身份还是太监,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不男不女、没有能力的阉人是否与宫里的娘娘们太过亲近。
即便是宫里最喜欢养小白脸太监的几个娘娘,在私底下能享受的也只是口舌功夫罢了,这些事情换做侍女也能够做到。
再加上当今皇帝不能酒色的身体,皇宫对于私生活的宽松不小,东方截也无心理睬。
除非是像上一任皇后一般,三年前趁着出城拜佛时,与一个和尚私通,这才被绿帽子皇帝东方截打入冷宫,并在半年后因病死在冷宫。
这也是太子会下定决心夺权的主要原因,因为这位病死的皇后,正是他的生母。
不过说起来太子东方离火也就比夏苓月小了四五岁,却要管她叫母后。
那母后的主人应该怎么称呼……
云清连忙摇摇脑袋,扶着夏苓月坐上轿子,不敢再去深究其中的关系。
瞧见云清这副模样,夏苓月还以为他是在害怕东方截,却也没有出声劝慰。
她忽的发现如此模样的云清竟然颇为可爱,倒是与方才那般英姿勃发的状态截然不同,忍不住的多看几眼,看上去几乎就要将云清吞下。
这让转过头来的云清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将这股气势轻而易举的破除。
这让还准备继续逗弄云清的夏苓月十分不满,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好啊你,倒是敢对本宫毛手毛脚?”
云清倒是没有顺从她的玩弄,收回手指恭敬的回答道:“臣不敢,从此绝不随意动手,还望娘娘恕罪。”
“你敢!”
闻言的夏苓月瞪大眼睛,却忽然看清云清低头后忍不住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云清戏弄,银牙轻咬着抓住他的胳膊来回摇晃。
与此同时,一个报复回来的计划在夏苓月心头逐渐成型。
而轿子也已然到了兜率宫门前,前后的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将轿子落在地上。
夏苓月整理衣裳,在云清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下轿子,葱鼻微动,紧跟着皱紧眉头。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草药味道,得益于东方截长年累月的积累,整个兜率宫都被这股味道笼罩。
云清搀扶着夏苓月跟在一名太监身后,随着步伐逐渐靠近兜率宫深处的院子,都能够感受到呼吸的不舒畅。
兜率宫原本是东方截父皇设立的存放草药的地方,而在东方截沉迷炼丹后,这里就实质上成了皇帝的宫殿。
反倒是作为皇帝寝宫的大明宫,已然十几年无人居住,目前划归夏苓月的未央宫管辖。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来到兜率宫内的一处院子门前,带路太监停下脚步,站在左侧轻声提醒道。
里面紧跟着传来一声颇为苍白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浑浊,道:“进来吧。”
“诺。”
太监得到命令后这才让开院门,行礼示意夏苓月入内。
院子里面的装饰倒也简单,中间隔着一个屏风,左侧是几张矮榻与桌案,右侧是一个三四米高的鼎炉,底下的火堆扬起一阵白烟。
显然弥漫四周的味道正是从此来。
一道身影坐在桌案跟前,身影略微有些佝偻,面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骨瘦如柴,原本高贵的明黄色镶金龙袍穿在他的身上,反倒是更像一件裹着身体的寿衣。
在云清的搀扶下,夏苓月微微点头,自此作为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对于这看上去十分无礼的礼仪,东方截全然不在意,点点头回答道:“坐下说话。”
东方截不在意的原因自然不是他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反而这正是他特意下旨规定后宫女子的要求。
为了断色欲求长生的信念,他特地规定兜率宫中的下人必须皆为太监,女子非有要事不可入内。
其次他还要求,后宫所有女子在他面前都要以臣与我自称,不可提及臣妾、奴婢之言,以防止他心生杂念。
第一次听说这些要求时,云清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是心生敬佩之情。
怪不得前任皇后忍不住与和尚交流,实在是架不住这位皇帝是个自绿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