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略显惊讶,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没料到我山第一个揍的家伙就是细作。
以观云舒的姿势不太好回首看,只能勉强用余光瞄着下方,瞧见两人,杏眼微微一眯,心中虽然惊讶,但细作是谁也不奇怪,因此她更多的是杀意。
但还不知细作是否只有下面两人,因此她按捺着心中杀意,决定先继续听下去。
下面那两和尚显然没强到连杀意也能感知到的地步,更何况他们想破了脑壳也猜不到头顶居然就趴着两人,还自以为身处密室便安然无恙呢。
真性并未发现密室被人潜入的痕迹,脚步匆匆从衣袖里掏出一封短信,燃起火炉,将短信直接抛进炉子里烧掉,沉声道:“叶万仓方才给我在老地方塞了信,那不速之客似乎被楚长东救了出来。”
顶两人闻言心底微微一凸,没料到叶万仓动作居然这么快……难怪明明已经开完了会儿,这两人居然又折返了回来。
“一派胡言。”与真性对话的乃是一个留着白须的老者,“寺内不少弟子均看到观云舒押送他去见了洞玄。”
“信中说,据楚长东所言,他是去向师父求了情,估摸师父看在剑宗的面子,加之那人所作所为也有益于小西天,才心软当场放他自由。”
闻听此言,趴在天花板的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观云舒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赵无眠则在想观云舒平时在小西天的人缘到底是有多差,这两人居然愣是没有怀疑他和观云舒本就是一伙的。
两人各怀心思,底下真性则对老者继续道:“苏烟然刀法不差,但我从没听过这号人物,他更是连脸都不敢露,大抵是化名,但他明摆着冲我们来,任由他这般发挥,迟早坏我们大事。”
老者轻抚胡须,浑浊眼眸微微一眯,“可知他的下落?”
真性微微摇头,“被叶万仓一击逼退,自知不敌,可能已经下山了……楚长东都已经负伤离去,他更没什么身份继续待在小西天,总不能又跑大牢里窝着。”
赵无眠又看了观云舒一眼,真性是真的没想到他和观云舒是一伙的啊?
观云舒脸色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潮红,冷冷看了赵无眠一眼,意思是别乱动!
空间一共就这么大,赵无眠又是转头又是抬头的……不就是在云朵里蹭来蹭去的吗?
观云舒已经感觉到身前那极为古怪的触感由点及线再由线及面了,她本就极为敏感,若是任由赵无眠脑袋继续乱晃,估摸她要浑身无力直接摔下去。
但那老者下一刻却是直接道:“今日在大殿,观云舒曾提起她有個友人即将山……兴许就是此人?”
闻听此言,观云舒心尖儿微微一跳,却是已经做好了出手准备。
倘若被真性发现,那就只能下场把这两人全抓了,严刑逼供。
真性琢磨了下,才淡淡摇头,“叶万仓在信中提及,他专程找师父问过,楚长东的确找了师父求情,苏烟然也的确被观云舒压去见了师父……若是友人,观云舒何必带着他堂而皇之在寺内游走?”
这便是信息不对等造就的思维误差……真性压根不知赵无眠与观云舒为了追踪叶万仓赶时间,不得不从寺中直行。
赵无眠轻舒一口气,还好洞玄师叔给力,应当是领会了他的意思。
“可还有其他线索?”老者微微点头,而后继续问。
真性回忆片刻,才道:“那群虫豸被苏烟然打得屎尿横流,便是再让他们山也没那个胆子,但有人听到了凌虚老道曾说,他所用刀法为五气经内的云倚楼,这是铁罗刹的刀法。”
“铁罗刹?”老者稍显错愕,“江湖只有铁罗刹夫妇会五气经,但听嗓音,那人年岁肯定不足三十……铁罗刹夫妇何时收了徒弟?”
“铁罗刹夫妇已经在江湖失踪许久,兴许是归隐江湖了,那收个徒弟传承武艺也很正常。”真性微微摇头。
苏青绮之前也说过,铁罗刹夫妇一直在暗中护佑洛朝烟,这事朝堂都没几人知道,更别提江湖,所以在他们看来可不就是归隐了吗。
真性看去五大三粗,但心思倒是细腻……可惜全猜错了,也不枉赵无眠干什么事都隐瞒身份。
“铁罗刹夫妇为何要插足小西天之事……”老者喃喃自语。
真性微微抬手,“想再多,没有证据也是白搭,倘若这事儿没楚长东所言那么简单,待明早玄思大师不妨去剑宗分舵寻他问罪,借此施压,逼问来龙去脉,叶万仓一介散修,不敢招惹剑宗,但我们可不怕他们……就以为小西天的诸位宾客寻个公道为由吧……
……而倘若楚长东没说谎,苏烟然没有得手,可能还会刺杀楚长东……待在他身边,想必也能有所收获。”
名为玄思的老者微微摇头,“天色还不算太晚,我待会儿便下山寻他,若是等明早,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有劳了。”真性行了个半手礼,“若是当真见了他,切记不可留手,我与他曾对过一招,虽然我放了水,但也能从中窥探出他还是有几分实力的,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玄思和尚微微一笑,“我可不是凌虚老道。”
真性显然不太放心,琢磨了下,又道:“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人,估摸是个女子,不通武艺,与他寸步不离,显然对他很重要,直接对那女子下手,定然会让他露出破绽……这便是他的软肋。”
赵无眠眉梢微微挑了下。
两人三言两语谈完了对赵无眠的处置,而后玄思便轻叹一口气,“京中可有来信?怎么还不派使者来小西天……十天前我们放出谣言,推波助澜如此之久,按理说前天就该来人了……若是早些前来,也不会被那家伙坏了事。”
观云舒望着赵无眠,他所猜居然完全不差。
下方,真性微微摇头,“我已经寄信去了京师,料想也快了。”
“若是迟迟不来,倒不如号召弟子向洞玄施压。”玄思和尚脸色微冷,
“最近我时常在早课不着痕迹为弟子们传达为太子奉真珠舍利宝幢的念头,已有不少弟子深以为然,洞文不在,洞玄文弱,若是弟子们一同施压,他定会服软,否则便是群龙无首,而只要洞玄带着真珠舍利宝幢入了京师,便不愁抢不过来。”
“羽生大人严令禁止,不可让世人得知朝中借了真珠舍利宝幢,就连京中使者也是暗中前来,否则直接一纸文书昭告天下朝廷需要真珠舍利宝幢即可,何必多此一举?”
赵无眠与观云舒均是心中一凛,羽生倒是个线索。
洞思和尚不满道:“我们有武魁级别的高手,还怕被世人知道?就是让他们来抢,谁有那个胆子与实力?”
“羽生大人从未透露缘由,但料想也没这么简单,估计有其他用意。”真性微微摇头,他坐在蒲团沉默片刻,而后才沉声道:
“但迟则生变,洞文方丈不在,此刻便是寺内最为空虚之际,待洞文方丈回寺,我等便再无机会……
……再等两天,两天后倘若京中使者还迟迟未到,便让寺内弟子签写一份名册,由我等交予师父,三位大师同时施压,我作为他的亲传弟子,这几天也会多劝劝他,得手几率应当不小,到时候嘱托他暗中护送真珠舍利宝幢,三人陪同,再留几人在寺内做好保密工作,应当能瞒一段时间……
……即便真的暴露我等借走了真珠舍利宝幢的消息,也要好过拿不到!”
三位大师?那再加真性也就是四个细作……和蒲团的数量也吻合。
玄思和尚微微颔首,“洞文不知此刻在哪儿,但听到小西天的谣言,估摸也会赶回来处理,的确不能再拖延下去……”
玄思和尚沉默片刻,便微微摇头,没再多言。
他长身而起,琢磨了下,道:“所谓灯下黑,苏烟然可能还藏在后山,我先去山搜寻一圈,再去寻楚长东问个明白,倘若没有收获,我便已暗中保护楚长东为由在山下住两天,待起事时再山。”
真性微微颔首,“万事小心,不可轻敌。”
说罢,两人分道扬镳,分别自大堂前后两条甬道而去。
待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赵无眠以防两人未曾走远,又给了观云舒一个眼神,意思是此刻截杀玄思,真性也不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