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曼听完陈晨的大概讲解，表情虽然不动声色，但行动已经出卖了他。

他说他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然后返回了跟随自己而来的人群中，并且没有带翻译。

明显是商量去了。

陈晨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举动，心里手拿把掐，回到了张明瑞和尚柏青身边，掏出半包烟。

“张副主任，聊什么呢？”

“老陈，跟你介绍下，西飞的尚副总。”

“幸会幸会。”

尚柏青带着犹疑伸出手，和陈晨相握。

讲老实话。

他对陈晨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这人看起来太年轻，由于年轻的硬伤在，很容易让人产生浮夸的印象。

另外。

无论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还是话语本身，也都很浮夸，缺乏理论依据。

把轰炸机当消防机卖，这能靠谱吗？

尚柏青在西飞的口子里主管外贸，这些年也和不少外国人打过交道。

所以他很怀疑。

换做其他小国的代表团也就算了。

骗也就骗了。

可对方是小萨拉曼，公认智商在线的幼年版枭雄。

能行吗？

不过张明瑞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一点。

他领教过陈晨的嘴，并且深为佩服。

他只关心陈晨准备卖人家多少钱。

“老陈，按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你这架飞机成本能控制在一百五十万以里了吧？”

“差不多。”

“那你这次心理价位是？”

“500。”

“500万？乖乖，还是伱心狠啊，加了两倍的价格！”

“谁跟你说2倍了，我说的是美刀。”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有钱的客户。

陈晨早就摩拳擦掌了。

双尾蝎给军方，二百万问题不大，还有赚头。

但是要给外贸，少于千万都是亏。

尚柏青原本不想发言，毕竟不是自己的项目，他只是个看客。

但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他实在是忍不住。

加价一倍，尚且能够理解。

加价两三倍，略有溢价，但还合理。

加价五倍，只能说陈晨心狠。

但200万本币的价格，卖500万刀，十几倍了啊！

“你这不像是做买卖，像是收智商税。”

陈晨笑着摆摆手：“你放心，智商税还收不到他那儿，有起征点的。”

“陈总，我有必要提醒你，萨拉曼是那一堆戴头巾的人里头为数不多的聪明人。”

陈晨点上了烟：“我现在也算半个国防体系的人了，所以同行之间分享一下经验，这些话你们听就得了，别外传。”

“首先，他是金钱不敏感型客户。”

“他花五百万美元，跟咱们花五百块差不多。”

“所以钱不是他考虑的主要因素，他最多考虑一下情绪成本的问题。”

“情绪成本？”张明瑞不懂就问。

“对，买贵他一点不心疼，但是买贵让别人知道，他很难受，会觉得丢脸。”

“所以第二点，要让他觉得值。”

张明瑞还是不太懂：“这个概念很抽象，买飞机又不是买韭菜，怎么让他觉得值。”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技巧了，先创造一个降智的环境。”

陈晨指了指周围。

“航展就是很好的例子。”

“一是异国他乡，他没有可信赖的人。”

“二，航展内遍地总工，扔一转头能砸死一大片搞飞机的，具有权威性。”

“这就是陌生化的特殊环境，只要他走进来，就降智。”

张明瑞逐渐有些明白了。

这就像是推销大力丸一样。

如果是大街上撂地摆摊，没人会买。

可要是医院门口穿上白大褂，买的人会翻一番。

“你都是从哪儿学到这些销售技巧的？”

陈晨坦荡的一批：“哪有销售技巧？这都是诈骗技巧。”

说完陈晨指了指远处在自己团队中的萨拉曼。

“他现在应该是和自己人在商量关于飞机的定位问题。”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他有太多的时间动脑子”

“有钱人就是你这样，不动脑子还好割，动了脑子就不好下手了。”

说完。

陈晨掐烟朝着萨拉曼走去。

张明瑞有一种强行被灌输了知识的顿悟感。

对着陈晨的背影赞不绝口。

“尚总，看见了没，得亏这人是进了国防工业口，但凡放到社会上，一定是个诈骗犯，最次判十年那种。”

可此时，尚柏青对陈晨的印象更差了。

总觉得他不像在做生意。

而且事儿还没成呢，搁这夸夸奇谈半场开香槟。

“言之过早，我就不信他能从萨拉曼的兜里掏出钱来。”

……

萨拉曼和自己的团队大致交换了一下意见。

看到陈晨来到，故作忧虑。

“陈先生，这架飞机的平台性能……”

一言未毕。

陈晨拍了拍萨拉曼的手肘，打断了他的讲话。

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王储阁下，刚才我只是介绍了这架飞机的普通版本。”

“但是像您这样尊贵的客户，肯定是不满足于此的。”

“这架飞机还有特供版本。”

“全机可配备吸波材料。”

“对，你没想错，就是隐身飞机。”

“您应该也知道，国际上允许外贸的隐身飞机可不多。”

“在我们国内，隐身的双尾蝎原则上是不允许出售的，但您是尊贵的朋友，我们具有高度的战略互信……”

陈晨一边说，翻译一边翻。

一旁尚柏青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能扯啊，双尾蝎的隐身涂装不是烂大街了吗？”

张明锐点头：“是烂大街了，但你看萨拉曼的表情，他明显被唬住了，眼里有光。”

他渐渐能领会到陈晨这套方法论的灵魂了。

就拿一个最普通的功能，摁说是限量版。

让客户感到尊重，感到差异化。

就在这时。

萨拉曼的随行人员中也不知道是谁多说了一句。

“陈先生，我不太明白，消防机上隐身涂层的意义是？”

陈晨灰心一笑：“打火灾一个措手不及。”

懂的都懂。

下一秒萨拉曼露出了笑容。

陈晨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前面都是小火慢炖。

让萨拉曼渐渐代入。

现在该到大火收汁的时候。

“最后，就是关于战斗部的问题。”

“这架飞机理论上航可携带8枚灭火弹。”

“弹头均可配备智能化，卫星制导，指哪儿打哪儿。”

听到这话。

包头巾的大佬们表情有些微妙。

刚才陈晨虽然是按照消防机介绍的。

但他们可都是当轰炸机听的。

临了临了。

到了最关键的战斗部。

你却说灭火弹，有点太扫兴了。

萨拉曼刚提起来的兴趣有些萎靡：“只能装灭火弹吗？”

“当然，我们晨盾科技是一家立志于保障民生的企业，没有任何军事意图的技术。”

“呃……那我就不得不说，我们兴趣不太高。”

“我们的灭火弹是保密配方，全球独此一家。”

“但归根结底还是灭火弹啊。”

萨拉曼就差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说出花来，他也是灭火弹。

我想要的不是灭火，是灭人。

“陈先生，你对我的需求可能不太清楚……”

陈晨打断道：“清楚，我太清楚了，是你对我们灭火弹的配方不清楚。”

“什么配方？”

“我们的灭火弹战斗部的主要成分是环氧乙烷。”

话音落下。

萨拉曼只听到自己背后有人倒吸凉气。

回头看。

是军方的两位将领。

与此同时。

张明瑞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

“他刚说啥了，我没认真听。”尚柏青好奇道。

“他说战斗部的主要成分是环氧乙烷……”

“那不就是空气炸药吗？”

陈晨对着萨拉曼嘿嘿一笑，继续解释道：“众所周知，火灾的必要条件是氧气。”

“所以我们提供的战斗部的基本原理，就是针对这一点。”

“首先抛洒高能空气燃料，让燃料和空气充分混合形成悬浮凝胶。”

“当气溶胶形成一定浓度之后，引信进行第二次引爆。”

“雾团发生爆炸，释放出大量热能，形成高温高压火球。”

“温度在2500摄氏度，并且以每秒2000米的速度膨胀。”

萨拉曼当时就惊了。

就算他不是专业技术人员，也能挺懂陈晨的描述。

“你这不就是云爆弹！？”

“也有这么叫的。”

“我不理解……你拿云爆弹灭火？”

陈晨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用云爆弹消耗火场的空气，这很合理吧？”

“……”

尚柏青直接听傻了。

一开始他还好奇呢。

陈晨所说的最新配方，全球独此一家的灭火战斗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

陈晨就掏出了王炸。

拿云爆弹灭火，原理上是没有错。

确实可以消耗火场氧气，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地狱了？

头巾大佬们后知后觉，纷纷点点头。

核理！

要的就是这种核理的东西！

陈晨本正经的说道：“考虑到贵国的油田火灾都是大规模燃烧。”

“只有这种方法能有效扑灭大型火灾。”

“而且这类方法也是有先例的。”

“毛子还用核弹灭过火，都是一样的原理。”

说到这里。

萨拉曼眼前一亮。

“你这个飞机，除了云爆弹，能兼容其他战斗部吗？”

陈晨听完立刻摇头。

像拨浪鼓似的。

“不行！绝对不行！”

“我刚才说了不止一遍，我们晨盾是一家立志于保障民生的企业。”

“绝对不会贩卖任何破坏地区和平的装备！”

“这就是一家单纯的消防无人机！绝对不能更换战斗部。”

他拿着平板，义正言辞，并且仔仔细细的介绍。

“看到了吗？”

“这里，是我们专门设计的限位器。”

“限位器绝对绝对不能拆哈！”

“绝对绝对不能拧开这几个位置的螺丝！”

陈晨细心的放大了图片，并且在平板上指指点点。

尚柏青都看傻了。

你可真是个天才啊。

嘴上说着绝对不能拆，手上可是在手把手教学啊！

“张主任，他……好家伙！这是卖的消防设备吗？”

张明瑞嘿嘿一笑：“消灭和防御，怎么不算是消防呢？”

尚柏青大开眼界。

口口声声保障民生，看着像个活菩萨似的。

实际上……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苍天呐。

撒旦背上都得纹个你，还是不能睁眼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