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腐臭,这里是城中的污泥塑成的鼠洞。
乔治·乔桑漫步在嘈杂的街头,四周射来难以数清数量的眼神,他见过这种眼神。教会里的神父经常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那些捐钱的民众。
那是危险的眼神,是要把无能反抗的弱者剥皮剔骨的眼神,但乔治不是弱者,所以他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乔治停在一个秃头壮汉身前时,那个秃子正从被处理过的动物死躯中,掏出一颗像是椭圆型石头样的暗色物件。
“哈哈,一阶魔核,收获不错。”秃头壮汉咧咧嘴,满意地举起那块形状不太规律的魔核。
唰,几道贪婪的眼神锁在了秃子那只举起魔核的手上。
秃子仿佛感受到了周围的贪念,把还涂着血的右手在身上抹了抹,塞进腰间,然后转头巡视了一圈。
“有心贪我的东西,就要有胆直视你爷爷的眼睛。”
秃子狞笑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左手已往空无一物的身后一掏。
说时迟,那时快,在场众人几乎没有能看清他的动作,只是一道血泉在空气中喷涌而出,仿佛在整块空间铺上了血练。
不及眨眼,血液凝结,成了一座暗红色的人型雕像。
“你…”血色雕像还没来得及说出话,秃子一声暴喝,顿时炸成一片四散开来的血珠,尸骨无存。
本就难闻的气味,又多了几分腥臭。
周围人等不是捂鼻就是皱着眉别过脸。
“我说,死秃子,你要宰畜牲就好好拿刀宰,干嘛非要弄的这么脏?”水桶腰的药贩不痛快了,他刚才在眯着眼补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雨扰了梦。
秃子把左手抽回,舔了舔上面有些凝固的暗色液体,有些意犹未尽:“你懂什么,这是‘圣堂’的刺客,不小心地消除痕迹,倒霉的会只有我一个吗?”
听到“圣堂”两字,药贩瞳孔一缩,不再抱怨,而是从自己的摊上拿起一个小瓶,一口吞完。
先喝瓶药压压惊。
围观路人几乎都披着黑袍,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模样,没被发生的惨案影响。
乔治漠然地看着这座污浊的城中城里发生的惨剧,连眼皮都不抬。
秃子不再搭理又陷入睡眠的药贩子,一张刻着数条伤痕的凶脸贴了上来,他刚张嘴,满口黄牙间就喷出一股淡绿色的臭气。
“所以,你是来找麻烦的吗,小子?”
乔治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带着腐蚀性的绿色气体还没靠近他的身体,就被那身有些朴素的白袍所净化。
魔法器“圣者的咏叹”,传说中圣乔桑穿过的圣衣,穿着这件至宝的乔治凛然不可侵。
“嗯?”
秃头大汉眼睛一转,似乎已发觉这个白衣青年并不平凡,双腿下蹲扎成了个架势,严阵以待。
“不要惊慌。”乔治轻声说,“因为惊慌并不能拯救你的性命。”他踏前一步,无形的气流随着这一步围成了一圈,然后极速扩散开来。
大气被压缩,秃子突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周围强大的重压把他压的动都不动。
魔法中的魔法,大师级别的象征【领域】被温柔笑着的年轻人张开。
“你想干什么?”秃子努力半张着嘴,无形的压力把他脸扭成了一团,几乎看不出这是张人脸,毛孔中逸散出的血液同样停在半空中,划出几条鲜红色的细线。
乔治摸了摸下巴,微笑不语,他知道一个人只有仓促间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所以没有直奔主题问出他的问题。
“放过我,我……我…噗,”秃子语声愈加沙哑,每挤出一个字,生命的气息就越弱,咳出鲜血。
“我有家人。”
秃子呻吟着,近乎哀求。
扑通一声,秃子高大的身体与地面来了个热烈的接触,他感觉身上都骨头似乎都被打断了,每块肌肉都疼得难以行动。
乔治·乔桑的脸上依然是温柔的微笑,他的笑容如太阳般光明。
“我问,你答,可理解?”脸上挂着太阳的青年说话了,只不过是正午的太阳。
秃子挣扎着起身,艰难点头。
“我听说恶兽就住在这条街上,你可有消息?”
秃子的心脏猛地一跳,似乎要跳出胸膛,他迟疑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让那股才刚刚开始退去的压力圈再度袭来。
噼啪声响起,随之传出的是秃子这辈子发出过最凄惨的喊声。
再一次的扑通,秃子趴在地上站不起身,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乔治笑着问到:“你知道恶兽吗?”
“知道…”
简短的两个字,已经尽秃子所能,他的声音活像卡着痰快要咽气的重症病人。
“见过吗?”
“见过,在斯卡罗集市,晚上。”
说完这句话,秃子彻底昏死过去。
乔治回过头,暼了睡眠中的药贩一眼。
药贩只得睁开眼,不敢再装睡,讪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更多情报。
乔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东边斯卡罗集市的方向,他身上的白袍仍旧是一尘不染。
※
安瑟把脱臼的胳膊一甩,让凹出个包的骨头归位,血液在全身中流淌着,很快就平息了疼痛。
“再来!”
随着话音刚落,安瑟已经再一次地冲上前,与发型不乱的老管理德尔曼展开下一次的战斗。
不出三个呼吸,安瑟又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疼的冒汗,他脸上满是灰痕,相当狼狈,却没有失去斗志,继续站起来挑战老德。
老管家也当真是深藏不漏,每当安瑟觉得自己这次采取的进攻方式能够取效时,德尔曼就会保持着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轻松地让安瑟少爷知道所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真正的高手具备超强的压迫感。
但再高的山也会有人登到顶,再深的海也会有人潜到底。
安瑟没有灰心,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挑战,直到筋疲力尽后又一次筋疲力尽。
“啊……”
安瑟郁闷地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他全身的肌肉都被强制性地驱动,产生了暂时难以消退的伤痛。
无力感贯穿全身,血管中的热流消失得越来越快。安瑟从腰带暗格中拔出一瓶淡红色液体,大口吞下,热意又变得明显了起来。
“阿德,说真的,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们之间差距也太大了吧?”
“少爷,您不必如此灰心丧气,在我德尔曼看来,我只是比您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
德尔曼微笑,他用拇指和食指间不到一厘米的空间暗示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这让安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