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是万能的，我比你要接近这个领域。」

一句颇伤自尊的话语从少女的嘴中说出，安瑟嘴角一抽，像漏了气的气球。

这话，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果然实力才是硬道理啊，只要你强，说什么都有道理。

安瑟给自己鼓了鼓劲，他心头的倔强没这么容易放下。

“现在的话确实，但若是给我时间，我不相信自己有多少做不到的事情。”

「在那边的话，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是我的世界。」

“你是说有什么区别？”

少女难得地合上了双眼。

不久，她又张开，只是眼神中闪烁着高浓度魔力流转的魔力光。

「在这个世界，你所知道的那些规律，是不完全存在的。」

规律不完全存在，听起来似乎太过模糊，但安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位文化水平不高的少女交谈，他已经能通过了解意识到对方的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也许在魔学深入人心的世界里，安瑟可以利用他掌握的神奇力量和自己的研究，做出些让人惊奇的东西。但在这个只有唯一神信仰的世界里，即使他掌握着丰富的知识，该符合理论诞生出来的产物，也有可能不会出现。

「在这里活了这么久，我已经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我的想象。」

少女的意念再次传达过来，安瑟沉默了。

不是同一个世界，给了他莫大的打击，也让他有些哑口无言。

魔法的存在在魔学中是有叙述过的，需要“理”的支持，事实上，也有不少魔法被证明过是不可能直接存在的。

安瑟有些苦恼，他抓了抓头发，纠结着些连他自己都不懂的东西。

“如果我不这么选择，会变成他那样吗？”

“他”是指已经死去的未来的莱恩，也可以说安瑟。

「会的，和我接触太久的人，都会变成那样。」

“我们可以不见面。”

「不，这个世界比你想的要小的多，况且，这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少女的情感没有起伏。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这是逼得安瑟不得不做出选择。

其实按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是绝不会为了没有太多关联的他人，考虑那么多事情的。

也许是亲眼见证了死在未来的自己，也许是被和少女接触太久的莱恩那一部分意志所影响，安瑟竟然真的感觉做不出决定。

这太糟糕了，做不出任何决定是最糟的行为。

安瑟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现在这么犹豫的时候，他明知不该犹豫，却又下不了决心。

于是他不由得想到，自己仅仅和米莲接触了不到一天，就受到了这么大影响，怪不得那个未来的自己是那样一幅崇敬的态度。

「做出选择了吗？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没有，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急着做下决定。”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瑟说完这句话，感觉少女好像笑了一下。

不，那不是错觉，侦探是不会看错的。

不过那真的只有一下，不起眼的一下。

「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可到最后有选择权的时候，你也没有做下决定。」

“……”

少女说的以前，多半是安瑟还没有经历过的未来。

想到这一点，他觉得有些奇妙。

不过，逃离这些以前，未来的事情，安瑟总免不了要想起一件事——魔学是完全否定时间魔法的存在的，但这一点，似乎在这个不完整的世界里被推翻了。

「如果你不给出你的决定，那就只好由我决定了。而我决定之后，你可是没有反悔机会的。」

艰难的决定，安瑟决定不再掩藏自己的心思，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

“我想知道一点，未来的我和你是……”

他不敢说的太直白，也觉得有点害羞。

然而，少女的回复则比他料想的要直接得多。

「朋友，我们是朋友。」

行吧。

朋友卡，仅次于好人卡的存在。

原来只是朋友。

安瑟叹了口气。

他有点庆幸，如果未来的他会和这位被尊为“神”的少女发生一些感情纠葛，那就很难处理这段关系了，也不利于他做出决定。

但是，就这么被对方形容为朋友，安瑟的心里也有一种被发朋友卡的挫败感。

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一个简单的评价，能引动繁多的心绪。

安瑟简单整理了一下想法。

“但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你已经……”

「我知道，但在我的世界，你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你是我的朋友，因为你在我“觉醒”前就帮助了我，所以我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别觉得这是对不起朋友，这是你应得的，做出你的选择吧，况且，即使你用尽全力想要说服我消失，也未必能成功。」

话已至此，安瑟也没有其他煽情的话可说。

他并没有跟这位少女经历过太多，勉强自己说些安慰的话，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那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只有尊重。”

安瑟舒了口气，多亏了这番直抒胸臆，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出能够让自己接受的选择了。

选择并不代表能让所有人满意，只要让自己满意就好了。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口

“我不希望自己成为能让朋友死亡的人。”

“也许会后悔，也许会讨厌这个时候的我，但我已经见证过未来的结局。”

是的。思考了众多，复杂到几乎无法单靠理性和感性去得到答案的问题，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其实无需苦恼，因为把一切放在天平上衡量，才会迟迟得不到答案。

安瑟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不会后悔的决定。

当然，他清楚地知道，这里的不会后悔并不代表永远，只代表了自己现在的心境。

最后，他说了结论。

“我想，我能接受。”

「我知道了，谢谢你给我这个回复，也谢谢你帮我做出选择。」

少女第一次行了个在安瑟看来有些笨拙的礼，但他却感觉很熟悉。

「但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哦，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让朋友会死掉的那种人」

少女说着，第一次明确地露出笑意。

老实说其实这张笑脸很僵，但安瑟觉得，他恐怕不会再见到比这更美的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