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七、心魔(1 / 1)剑心通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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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仍是平局。

崔智泉虽然在剑上抹了毒药,但比试并未禁止用毒,包括暗器。

所以,长生也无话可说。

老道在检查之后,认为白泽在中剑之时,便已发现身中巨毒。

只是他内功深厚,强行压制了毒性发作。

王三悲声道:“倘若他最后不射那五箭,或许便不会死。”

眼见长生脸色阴沉,孟极劝道:“白泽虽死,却走得无憾。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长生只看着角落发呆,并未出声。

孟极又望向唐思兰,柔声道:“这么多年来,因为我心中对金人的恨,一直未敢娶你。你不怪我吧?”

唐思兰似猜到什么,连声道:“孟郎,我不怪你。”

说完,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林月儿看着父母二人的神情,心中莫名一慌。

孟极拉起林月儿的手,道:“月儿,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说完这些,便走到上官剑南面前,深深一拜。

“第三局,暗隼小队孟极请战,望上官兄成全!”

第三局原定便是由上官剑南出战。

“何必如此?”

“我有一万个理由避战,但若有一个理由出战,这便够了!”

第三局,孟极、唐思兰,对阵裴满谷。

元让此次南下,从金玉宫带了十名高手。

只是一路交手下来,到吴家坳时,他身边能拿得出手的高手,只剩下耶律雄、崔智泉、裴满谷三人。

这裴满谷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若说耶律雄是至刚至强,崔智泉便是阴柔至极,而裴满谷则是刚柔并济,攻守兼备。

这人的兵刃也极奇怪,是一柄铁骨伞。

上官剑南自忖,便是自己亲上,也未必能够讨得到好。

可眼下输赢已不重要,他算着时间,援军如果及时,此时应该已进入熊山范围。

若是能再拖点时间,定要将这些金人全部留守在宋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望向屋内。

长生此时的状态,他也曾亲历过。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过得浑浑噩噩。可有些人,天生就会比别人痛苦。

若是长生能克服心魔,走出困境,以他的天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可倘若不能克服心魔,也有可能自此沉沦,从此大宋便少了一名守护者。

厢房内,长生坐在墙角,寂静无声。

老道则坐在一旁,口中反复念诵着道家的《静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此时的长生,突然回到几日前。

那日,他带着阿花、大白,走下野人峰,直往吴家坳赶去。

说来也巧,路过二道河时,竟又遇着高小竹和李三天相斗。

长生哈哈大笑,一声令下,大白冲上去就将高小竹拍死。

高老头大怒,下令村民围攻长生。

一场大战过后,高老头连同村民尽数被杀。

长生知道向虎晚上会来,便带着大白逃回野人峰上。

等到中秋节后,长生再次下山。

等他赶到吴家坳时,才发现整个村子被毁,村民们死伤殆尽。

唐思兰、林月儿、孟极,还有白泽、向虎,都战死在这里。

长生一声怒吼,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却又一次站在了二道河村的村口。

这次,他带着大白,悄然飘过,直接去到吴家坳。

长生心知此地来日必遭大劫,可这一刻,却始终记不起具体内容。

他只得拼命劝说林婶等人离开此地。

等到众人终于相信他的话,向虎却已经杀到。

好在长生还记得金人阴谋,他试图说服向虎合作。

可这厮完全是个混不吝,双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不过这次有长生和大白相助,吴家坳村民齐心协力,与土蛮兵士斗了个棋鼓相当。

就在众人筋疲力尽时,金人赶到,最后仍是血战一场,长生再次晕死过去。

待他醒来,又又一次站在了二道河的村口......

就在长生一遍一遍经历无间地狱,场上三人的交手已接近尾声。

裴满谷武功最高,却碍于唐思兰身份,始终有所顾忌。

而孟极和唐思兰和的配合,却是天衣无缝。再加之,二人心中无畏,竟将裴满谷重创。

眼看裴满谷就要死在二人剑下,完颜雍道:“裴满谷的姐姐,上月刚被陛下庞幸,他若是死了,你回去如何交差?”

元让答道:“无妨,再漂亮的女人,在陛下那里也只是玩物。可金玉宫共有十位副统领,这次我若不能立功,只怕永无出头之日。”

顿了一顿,元让又道:“何况,不战到最后,又岂能轻言胜负?”

完颜雍脸色一慌,“莫非你还有后手?”

元让道:“王爷放心,我已将唐思兰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裴满谷忽然掏出一颗药丸服下。

只是眨眼功夫,他的身形竟胀大一倍,脸上条条青筋便如小蛇般盘起,实在恐怖之极。

他伸出蒲扇一样大的巴掌,狠狠拍下,便将孟极连人带剑,扇出几丈远。

唐思兰一声娇喝,双剑插入他的脑袋。

这厮却并未死去,反手一巴掌捏住唐思兰,可他犹豫片刻,又将她扔到远处。

孟极大吼一声“比翼双飞”,唐思兰挣起身体,大声回了一句“生死相依”。

下一刻,二人同时从前后两个方向往裴满谷奔去。

就在近身的刹那,唐思兰突然一个旱地拔葱,直接跃过裴满谷的头顶。

而孟极则是骤然后仰,身体几与地面平行,然后借着前冲之势,滑到裴满谷脚下。

裴满谷此时眼眶充血通红,双目暴出犹如恶鬼。

这怪物右脚对着孟极狠狠踩下,同时双手大张,朝着唐思兰拍去。

孟极人在地上,却灵活之极。

他侧身避开踩踏,手中长剑朝着怪物双腿狂削。

只听嗤嗤数声,长剑虽划破怪物肌肉,却无法更进一步斩断双腿。

这点皮肉伤,对怪物来说根本不算回事。

唐思兰就没这么幸运。

她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刚刚拔出两把短剑,便被怪物一把抓住。

好在这厮虽然神志模糊,但元让的话还记在心中,他抓住唐思兰,便用力朝远处一扔。

就在这时,唐思兰嘶声喊道:“刺喉咙......”

孟极瞬间醒悟,当即纵身跃起,只见这怪物通体黑色,只有喉咙处还保留了原本肤色。

长剑划过,鲜血喷射.....

孟极正要再补上一剑,忽觉胸口一痛,却是怪物的手臂洞穿了他的胸膛。

怪物用力一甩,孟极身体便远远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唐思兰身旁。

林月儿一直在边上看着,此时再也忍不住,急忙奔上前去。

孟极躺在唐思兰怀中,看见林月儿时,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遗憾。

正要张口说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便没了气息。

唐思兰只是呆了一呆,却没哭泣。

她用双臂将孟极紧紧抱住,然后扭过脑袋,望着女儿道:“月儿,阿娘虽然嫁给林二郎,但我和二郎并无夫妻之实,由始至终,我都是孟郎的妻子,你以后就叫孟月儿,好吗?”

林月儿连忙点头,眼中泪珠儿却不停滚落。

“月儿真乖!”

唐思兰赞了一句,又道:“你帮我把完颜舅舅叫来。”

完颜雍早就走到近前,这刻正眼巴巴看着两人。

林月儿刚转过头,完颜雍似有所感,当即奔了过来。

唐思兰微微一笑。

“阿娘离家多年,实属不孝。月儿,阿娘要你回趟家里,替阿娘好好祭拜一下外婆、外公。”

林月儿连连点头。

“阿兄,你是月儿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以后帮我好好照顾月儿,帮她找个如意郎君.......”

完颜雍急道:“你说什么傻话,此间事了,你和月儿,还有我,咱们三人一同回去金国,回到上京,你想祭拜就祭拜,想做甚就做甚。你要给月儿找夫婿,大金的好儿郎任你挑。”

唐思兰笑了笑,却仍是问道:“阿兄,你答应我好吗?”

完颜雍连连点头。

他见唐思兰坐在上,一身衣裳已被鲜血染红,当即便要接过孟极尸身。

谁料唐思兰轻轻推开他的双手,却将孟极抱得更紧,嘴中轻轻柔柔念道:“孟郎,月儿的事情,思兰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我就来陪你.......”

完颜雍大叫不妙,他一把推开孟极尸身,却见唐思兰不知何时,已将一把短剑插入小腹。

此时鲜血流尽,眼看是不活了。

两道凄厉的哭声,忽自院中响起。

一道是林月儿的,另一道却是吴良才的。

在唐思兰自尽的那刻,吴娘子也抢过吴管家的佩刀,抹了脖子。

见众人投来关切的目光,吴良才悲声道:“我娘说,便是做鬼,她也不会让这二人逍遥快活。”

这一刻,沉沦梦魇中的长生,猛地睁开双眼。

老道将他扶到跟前,看着唐思兰和孟极的尸身,长生仍是神色木然。

林月儿哭道:“长生,阿娘死了,阿爹......也死了。”

长生痴痴念道:“死了,都死了.......”

上官剑南心中戚然,可他仍振作精神,望向战阵。

面具汉子起身,大声判道:“双方皆战死,此局,和!”

这个结果倒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时,元让大步走到众人前面。

“三局皆平?岂不是说我大金儿郎,不及弱宋?”

上官剑南嘿嘿冷笑,“莫非还要再战三场?可你有人吗?”

元让一振衣袖,大吼道:“有何不可!”

随即转向金人这边,道:“我大金勇士何在?”

场上金人,除了完颜雍一行四人,剩下只有金玉宫的五名武士。

可这五人虽有才干,却不以武力见长。

元让只得望向完颜雍。

不等完颜雍开口,张普竟主动请战。

完颜雍知道他是军伍出身,方才被元让一席话刺激,再加上前面三名金国高手先后惨死,激起了他身上那股血性。

他本想阻止,可想了想,最后只说了两字:“小心。”

张普重重一拜后,便到了场上。

另一边,王三正要上场,却见一道身影突然跃到张普对面。

众人一见此人,无不大惊失色。

只见这人面容和善,满头白发,不是毒蜚又是谁?

元让一脸懵逼。那神情似在说,“老混蛋你该不是卧底吧?”

毒蜚却一脸肃容,望着上官剑南道:“岳帅麾下踏白军暗隼小队毒蜚,今日请战!”

上官与他对视良久,终于点头同意。

下一刻,毒蜚就望向长生。

此时长生坐在边上,眼睛虽然看着场内,眼中却无光亮,就似魂魄被人勾去一般。

毒蜚当即一声厉喝:“长生,醒来!”

长生听到呼唤,眼睛缓缓眨了一下。

毒蜚道:“男子汉大丈夫,全凭心意决断,行事何需畏畏缩缩!便如为师一般,老夫要叛大宋,要找官家麻烦,是因为他对岳帅不起,对暗隼不起,对耳鼠不起,所以,老夫说叛就叛。老夫此刻又要与金人比试,因为我是暗隼中人,我的同袍皆死,我一人岂能独活?比如孟极,他若是喜欢唐娘子、吴娘子,便是一起娶了,又能如何?三人一起快快活活,岂不胜过三人痛苦一生。”

众人听到这番奇言怪语,一边觉得荒谬不已,另一边又觉得,此人敢作敢为,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毒蜚却旁若无人,仍旧说道:“我们五人,被困此地十八年,老夫困于恨,耳鼠困于忧,孟极困于爱,白泽困于愧,向虎困于贪,如今一死,皆是解脱。我们的苦,怪不得别人,全是自找的。”

张普听着这厮长篇大论,早就不耐烦了,“蜚先生,你到底还打不打?”

毒蜚却不理他,仍是死死望着长生,大声吼道:“长生,记住为师的话,弱小才是原罪,只有够强大,才能护你心爱之人.....”

张普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拔出佩刀就砍了上去。

毒蜚一身实力,用毒占了八分。只看被他调教多年的高小竹便知道,武功水平着实有限。

可此战,毒蜚偏偏就不用毒。

倒是让张普提心吊胆了半天。

直到他一刀刺进毒蜚胸膛,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毒蜚嘿嘿一笑,转头望向长生,用尽最后气力喊道:“长生徒儿,为师.......没有给你丢脸......”

喊罢,气绝。

便在这一刻,长生缓缓睁开双眼,双眸明亮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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