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之人，长生心中五味杂陈。

上次见面，这人还是一代雄主。

今日再见，他就成了放浪形骸的昏君。

可刚刚偷听到的那番对话，让他终于看清，此人就是一个暴君。

这刻，他也没有了虚与委蛇的耐心。

只是暗暗盘算了一下，若是出手将完颜亮抓住，可行性到底有多大。

可随即便摇了摇头。

就算捉了此人，再救出林月儿，但要逃出皇宫，却是难比登天。

这些宫中侍卫且不说，光是暗中埋伏的高手，就不知多少。

正在暗自思虑，无灵子突然闯进阁楼。

“陛下，大喜啊！”

这厮一进来就高声大呼。

完颜亮笑道：“仙长，喜从何来啊？”

就这一个照面，一个直闯进来，门口侍卫并未阻拦，另一个斜躺榻上，神态随意。

足可证明二人关系不一般。

也说明无灵子没有说谎。

这厮双手托着一个锦盒，大声道：“贫道特来献丹！托陛下洪福，神丹大成！”

完颜亮猛地坐起，“哦，此乃何丹？”

“九转升仙丹！”

“仙长不是说，此丹炼成还要耗费时日......”

“可不是吗？此丹不仅需耗费大量材料，还需炼足三百六十天。贫道今日只是和往常一般炼丹，忽然一道青气破窗而入，没入炉鼎之中，这丹瞬息便成了......”

“竟有此事，仙长以为是何原因？”

“贫道想来，应是有大气运之人，忽然投奔陛下，以致陛下气运陡涨，顺便也成就了贫道这炉仙丹。”

完颜亮闻言大喜，随后又悄悄瞟了一眼长生，眼中目光一阵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大手一挥，“试丹！”

三人径直来到御书房中。

这丹却不需服用。

无灵子将锦盒之中的金丹取出，置于铁盘之上，然后以火烤之。

不到盏茶功夫，屋中便弥漫着一股淡淡清香。

不知不觉中，长生也吸入不少香味。

只觉身子骤然变轻，眼前事物亦开始模糊起来。

他心中大惊。

正要捂住口鼻，却见无灵子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面前。

这厮悄悄递过一粒红丸，示意长生服下。

长生还在犹疑，无灵子已经拿起一粒先服了下去。

药一服下，所有幻觉马上消失。

长生这才发现，完颜亮正抱着一个圆凳翩翩起舞。

看他那副迷醉表情，只怕他还以为怀中抱着的是九天玄女。

“放心吧，没一个时辰，停不下来。”

无灵子似乎很有经验。

随即他便望着长生，问道：“敢问足下与殇君前辈是何关系？”

上次见面之时，长生以殇君身份取得无灵子信任。

临走之前，他说会派一个晚辈来救林月儿，请无灵子相助。

所以今日才有此问。

长生早就想好答案：“家师故交。”

他不知殇君根底，不敢随便编造答案。

可九阴真人就不一样，什么故事都接得住。

无灵子果然一副恍然表情。

他来之前，早就摸清了长生的身份和过往经历。

对方刚才所答，若有半分不对，他便会毫不犹豫将之击杀。

长生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确认身份后，无灵子马上换了一副表情：“长生贤侄不必担心，我既答应了殇君前辈，这事一定就会办妥。”

说罢，便走到完颜亮身前，轻声问道：“陛下，这位长生小友，气运在身，可助陛下成就大业！”

完颜亮一边啃着圆凳，一边答道：“对啊.......”

无灵子又道：“他的阿姊，如今关在天牢之中。”

“对啊.......”

“不如将她放出来，让他们姐弟一起为陛下效力。”

“对啊......”

无灵子二话不说，朝着门口喊道：“陛下有旨，立即释放完颜明月。”

门外侍卫愣了片刻，这才支吾道：“天牢归金玉宫管，新来的统领.......颇不好说话。”

“狗屁金玉宫？难道陛下的旨意也不听？”

“这.......能否请......仙长同往？”

无灵子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换上一副笑脸：“贤侄稍候，贫道这就亲自跑一趟天牢。”

“有劳。”

长生叉手行礼。

目送无灵子离开后，长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若是自己这刻就将完颜亮杀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瞬间便没了兴趣。

转而，他便打量起书房来。

这里与上次去的偏殿不同。

布置精简，书册极少。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完颜亮思考、放松之地。

突然，他目光一扫，看到书案之上，有一副尚未完成的字画。

字画边上，露出一角，纸质迥然不同，似乎是副地图。

长生顿时来了兴趣。

他轻轻挪开字画，下面果真是副长卷地图。

等他看清地图内容，双眼瞬间瞪到极限。

这哪是地图，分明是大宋的军事防御图。

而且，图上还用朱笔，圈出了宋金边界几座城市。

并以红线画出了金军的进攻线路。

长生不懂军事，地图上还有诸多标注，他也不明其意。

可他明白，这张地图所画，大概率就是金国南侵路线图。

就不知道，是完颜亮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他和诸将讨论之后的最终计划。

但无论如何，这地图已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他本要将地图卷走。

可转念一想，又将地图放回，并将书案恢复成原样。

做完这一切，正好无灵子带着月儿来到屋外。

长生知道，今日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再到中都。

他走到完颜亮身边，轻声道：“陛下现在何处？”

“九天仙宫......”

“仙女美吗？”

“美极......”

长生声音骤然一变，似乎带着某种魔力：“陛下既然喜欢仙女，以后见着凡间女子，便如见着骷髅，可好？”

“好啊.......”

搞定。

做好事不留名。

长生悄然离去。

一推门，正好见着林月儿站在门口。

“长生......”

“月儿......”

话音未落，脑袋便挨了一记爆栗。

“哼，叫月儿姐！”

还是熟悉的味道。

长生牵起林月儿便往宫门奔去。

有无灵子相送，一路畅通无阻。

出宫之前，无灵子提醒道：“贤侄，陛下这边，你尽可放心，他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长生心想，等他药醒之后，只怕会将我碎尸万段。

“反倒是金玉宫那边，你要小心。新任统领耶律重楼，本是辽国第一高手，金灭辽后，他全家都被关入天牢之中。直到陛下登基，才将他全家赦免。陛下如今启用他，为的就是对付宋国武林。此人性格桀骜，行事不择手段，你万万要小心。”

“多谢提醒。”

长生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宏伟的宫城，拉着林月儿便走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