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九郎也明白了，不界根本不是在说水族馆的动物。

他在说的是剥削，在说一种伟大的理想主义。

“知道了又能怎样？不够团结的集体根本没办法跳出桎梏。想要依靠一两点星火，终究唤不醒麻木。”

不界笑了笑，伸出手掌对准了前面的表演，似乎要将这场表演攥在手心。

“是啊……”

不界的声音有些低落，但九郎突然间打了个激灵。

一切都连上了！

为什么要挑动稻荷神与人类的关系？为什么要干掉服部半藏和他的主子，一切都有答案了。

只有混乱的局势，只有麻木被击破，才会有觉醒的可能和机会。

“你是想……？”

不界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九郎，将手伸到了九郎的面前，说道：“加入我吧，我们完全可以创造一个更好的明天！”

九郎冷笑道：“你期待着明天，但本地的农民根本没有明天！稻荷神已经下定了决心，让饥荒重新回到这片土地！”

“这对你不好吗？在饥荒之下以津真天的力量可以增强，你的妖怪聚落反而能扩大。”

妖怪聚落对于外界不是秘密，不界知晓以津真天是聚落的管理员。甚至九郎怀疑妖怪聚落中就有不界的间谍。

似乎是九郎的厌恶让交流陷入了僵局，不界解释般的说道：“你不用担心这個国家出现饥荒，在这个国家粮食自给率不足四成。

战后一年，粮食自给率是88%，可是到了现在粮食自给率仅为38%。

土地种植什么，不是由农民说了算，而是各地的农业协会。这些协会把控了从种植、肥料、收割、售卖的每一个环节。它们甚至能像银行一样为农民提供贷款，像保险公司提供保险，甚至还负责农民的婚丧嫁娶。

而为了保证对本地农产品的价格稳定，农业协会甚至影响到了关税，你知道进口水稻要缴纳778%的税吗？”

九郎没有关注过这些，对曾经的九郎来说，一斤精米也就两块钱左右的认知。

但他真的没想过，作为基础物资的农产品居然会有如此高的物价。

吃饱饭与吃不饱饭的区别很好理解，可谁能想到吃不饱饭还有另一种解释。

根据不界的阐述，似乎他针对的不是稻荷神，而是把控命脉的农业协会。

“早在一年前，农业协会内部已经通过了农产品期货计划，对他们来说，农产已经不是食物了，是敛财的工具。”

最后的，不界在这件事情上添了最后一把火。

期货交易本来就是正常的商业标准化可交易合约，这个标的物可以是任何东西。

但是一个掌握农业命脉的农业协会是绝对不能下场进行投资的，他们可以操控一切，规避制造任何风险，只为自己能获取利润。

“这是一次尝试，农业协会制造了四成自给率的交割标准，但是在下一年的草案中，他们准备了百分之五的降低波动。”

切割百分之五，或许听起来不多。但扩大到一个粮食自给率不到四成的国家，那就是生命线和死亡线上来回蹦迪的操作了。

“所以，我准备让农业协会彻底破产！”

不界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让掌握农产品命脉的家伙彻底死去。

而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四成的粮食很容易补充，只要开放关口限制，外来的农产品能瞬间填满整个国家。

然而九郎却没有对不界的说法表示任何的赞同和反对。甚至没有去附和不界的阐述，甚至在惊讶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叹。

还记得最初的话题是什么吗？

这些鱼是否知道他们在被饲养！

话题的跳跃程度可以反应交流者的思维跳跃程度，如果是在闲谈下，思维碰撞出多少火花都有可能。

但是现在是不界试图说服九郎，那么不界的思维就要有目的性。

不界布下的连环计环环相扣，现在看起来貌似不界对农业协会的策略跟九郎没有丝毫的关系，甚至对稻荷神的谋划也对九郎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哦。”

以不变应万变的九郎只能含糊的回应着不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九郎，一副你说什么我听着就是的表情。

水族馆的表演已经结束，人群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不界来回看了两眼，朝一旁的九郎问道：“那么，九郎你有什么想法？”

“你开心就好，我只想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后，不界略显无奈的说道：“真的就没有什么想法吗？你有忠诚的部下，有强大的实力，甚至能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反复！现在你居然说你想要成为一个米虫？”

“要不然呢？”

九郎翻了个白眼，回答道：“按你说的我什么都有了，还努力干什么？”

是啊，什么都有了，还努力干什么？

随着场内的人彻底离开，连水池里的海豚都游走了，只剩下九郎、不界和琉璃。

不界看向九郎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说了这么多，对方油盐不进，任谁都会烦躁。

“既然不能成为朋友，那么就是敌人了！”

说话间，不界准备站起来，但被四周不知何时布下的钢丝团团围住。

琉璃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厌烦，她从不界的背后向上挥手，用肉体绷断了幻影之蝶布下的牢笼。

找准机会，琉璃对着另一边的九郎抓去。

似乎是为了保证一击得中，琉璃的手臂变了样子，真的如同琉璃一样五彩斑斓，在灯火下映照出了别样的光芒。

这一次，不界没有制止琉璃。已经成为敌人，就没必要留手了。

琉璃的手臂延伸了出去，径直贯穿了九郎的身体。然而那种击中肉体的感觉没有出现。

‘没打到吗？’

“是幻术哦，琉璃。”

不界在一旁提醒着，琉璃看向了自己结晶化的手臂，没有在上面看到属于九郎的倒影。

幻影之蝶的幻术，早就将整个表演厅都包裹了起来，九郎看似坐在不界的身边，实际上却在远处。

在这一击之后，琉璃似乎准备好了继续攻击，她注视着手臂上晶体的倒影，四下搜寻着九郎的踪迹。

很快她就锁定了九郎的踪迹，后方高七八层的阶梯座位上。

“不界！”

琉璃此刻已经上前，紧接着便是势大力沉的一击，然而九郎还有心情跟不界交流。

‘轰~~’

这一击直接贯穿了表演厅，内外贯通的攻击让烟尘惊动了外面的人。

出乎琉璃意料的是，九郎再一次的躲过了她的攻击。

不是躲过，是琉璃根本就没有击中。

在之前的训练中，九郎能从寄鹰众的眼中顺利的逃走，就说明九郎的幻术也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现在加上幻影之蝶的协助，幻术之中再加一层幻术，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哦！”

九郎的提醒随着声响到来，这让不界和琉璃看向了演出厅的门口。

剑圣武内直嗣正扛着刀，气势汹汹的望了过来。

不界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琉璃却有了退意，她直接转身抱住了不界，然后两个人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烟气从另一边冲了出去。

“你骗到她了。”

九郎说着话站了起来，此刻的九郎就坐在第一排，背对着数米远的地方就是刚才不界的位置。

站起来的九郎，头发明显的触碰到了什么，无形的线切掉了他的一小撮头发。

抬头望去，整个演出厅已经布满了幻影之蝶的陷阱，甚至一些线上挂着会爆炸的纸人。

如果不是琉璃化作黑烟，不界跟她绝对出不去。

幻影之蝶从九郎背后显出身形，皱着眉头说道：“太危险了，那个女人我看不透。”

“那走吧，我们回家吧。”

随着幻影之蝶的挥手，所有陷阱瞬间被解除，顺着手臂的挥动，重新回到了她的袖子之中。

等到九郎来到外面的街道上，人群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连刚才的贯穿攻击，也都被大心脏的本地人当成了最普通的煤气爆炸。

这不……警察已经熟练的拉起了警戒线，已经开始维修了。

刚才的剑圣武内直嗣当然是假的，九郎也没有给出手势，就算神秀刚发现了端倪给他师傅打电话，来的也没有那么快。

不界似乎已经看出了端倪，不过身边的琉璃貌似害怕将不界陷入危险，越俎代庖替不界做出了决定。

监视车旁，白鸟真也正在抽着烟，敞开的车门边就放着一把太刀，他随时能抽刀砍杀。

在看到九郎之后，正想要说点什么，就被九郎抢先打断了。

“你女朋友该不会嫌弃跟你约会，已经跑了吧？”

“你怎么说话的！”

青木美奈瞬间从车上跳了出来，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指责着九郎。

“没跑那你们不去约会，待在这车里偷看别人约会？咦~没想到你们有这种爱好……”

九郎嫌弃似的跟两人拉远了几步，打了个寒颤后说道：“那我得跟你们离远点！”

说完，九郎就转身离开了。

白鸟真也则是掐掉了手里的烟，转身看向了一旁的神秀刚，两人点了点头，拨通了武内直嗣的电话。

这一次的约会就是九郎指导的，偷看、离远点，这就是九郎给他们的提醒。

不界和琉璃离开之后是否会返回，让人存疑，这时候各自找人保护才是正理。

警视厅那边自然有武内直嗣，九郎则是前往了白蛇神社。

坐在神社中央的白蛇菩萨像前，九郎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猫咪。

“十四！你已经半岁了！是时候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