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开始下雨了……

当警视厅拿到九郎归还的龙首之后，这场大雨就开始了。

夏季的雨，应该是来的快去得也快。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却下出了春季的淅淅沥沥和细润的感觉。

站在街道上，你不会感觉到雨水落在身上，也不会有衣物被沾湿的腻歪感。

当你伸出手，分明的雨水在手心绽放，那细小的雨珠会迅速被人体的温度蒸发。

眼前模糊朦胧的雾雨美感，让街道上开启雾灯穿梭的车辆在闪耀中快速来往，传递着属于夏日的春意。

警视厅门外，白鸟真也单手握着已经出鞘的太刀，摇晃着挽出了一个剑花，将太刀竖在面前，锁定了街对面驻足的视线。

“是白鸟真也！也就是说里面正在继承神主之位的人是古贺清一郎！”

“这么快吗？我们的人手还没到齐。”

“白鸟真也会被培养成下一任的剑圣，他果然不会自降身份来接替荒川神主。”

“古贺清一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作为警视副总监的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武力，依靠神主之位能迅速提升实力，同样也能重新振奋警视厅的士气。”

“看这场雨，神主的力量已经开始接收了，可他怎么能这么快？”

“就算是刚开始接任神主之位，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都在对方的观测中，让他们都回去吧，这个宝贝抢不到了。”

“那個什么苇名人离开了吗？”

“走了，都走了。我派人进入了白蛇神社，它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

即便面对着白鸟真也的警告，街对岸的人依旧自顾自的交流着情报。

即便现在大家都猜到剑圣武内直嗣不出现稳定局势，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警视厅这条本地的强龙依旧在人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现在的鬣狗围绕着狮群，想要在狮子的猎物上抢下一块肉。

可谁都没想到，古贺清一郎的行动这么快，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接收这股力量，并且成效显著。

交流声被突然降落的暴雨遮蔽住了，声音已经无法在这雨幕中传递。

夏季终于恢复成了它原本应该有的样子，不管什么都充满了热烈。

“该死！他又进步了。”

“走吧，没机会了。”

热烈的雨水像是木桶上的木条，将整个警视厅包裹在了其中，只抽走了门口的一根，为外人展示了警视厅的好客之道。

朦胧的雨彻底散去了，只剩下那飞流直下三千尺将警视厅团团围住的匹练。

东京重新陷入了平静，等待着这位新神的继位。

九郎此刻坐在只睡过两晚的床上，洁白的床单上没有一丝时光留下的痕迹，甚至整个房间中都没有什么尘埃。

作为九郎的第一个落脚之所，这间公寓在九郎原本的设想中，是作为苇名众秘密集会的场所才保留下来的。

可随着祭奠帮的生意越做越大，遍布东京的安全屋让这间公寓失去了它的作用。

可是作为九郎曾经的居所，这间房子被保留了下来，由寄鹰众定期打扫，作为一个纪念。

似乎在这里坐的已经有段时间了，原本的床垫被压下去了一整块明显的痕迹，坐在边缘的九郎有顺着凹陷向下滑走的趋势。

为了不让自己滑到地上，九郎干脆就躺在了床上，双脚在地上蹭了蹭，让背后的床单在脖子后面堆砌起了高高的一层褶皱。

敲门声就此响起，门后的寄鹰众伸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有人挡住九郎之后……

“哦~是谁啊？”

更深处的寄鹰众用声音回应着敲门声，就像是居住在这间房中的住客正在努力处理手中的事情，只能用声音回应敲门的人。

可站在门后的寄鹰众却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拉开了房门，同时用肩膀抵住了房门，避免外面的人看到开门进行冲撞。

通过不大的门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是古贺清一郎。

随即寄鹰众让开了房门，古贺清一郎从外面闪了进来。

“哟！”

躺在床上的九郎举起了手，坐了起来，招呼着这位意料之外的来客。

古贺清一郎接过了寄鹰众递来的椅子，坐在房屋的正中间，与九郎隔着半堵墙。

“给我倒杯水，算了把水壶都给我拿过来。”

古贺清一郎用催促的口气说着，接过寄鹰众递来的瓶装水，连拧开瓶子的时间都等不及，直接竖掌成刀，削断了瓶口，对着嘴大口大口地喝着。

一连灌下了好几瓶后，古贺清一郎才说道：“好在警视厅还留着真也写的报告，真也跟你的第一次见面记录还算完善，能找到这间房子。”

古贺清一郎猜到了九郎想要传递某种信息，只是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传达和理解。

将所有字都掰碎了看，也只有九郎说过‘已经卖掉了所有现世的财产’可以操作一番。

可苇名的财产到底有多少，一时间根本无法统计。

不过好在九郎在警视厅的关系就这么几个人，想要搞清楚还算容易。

不过这也让古贺清一郎在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中找了好久，让九郎等的把床垫都坐塌了。

九郎说道：“我原本以为是白鸟或者神秀刚警官，没想到是你来。”

“现在真也要担当警视厅的脸面，刚在接受神主的位置。”

古贺清一郎说着九郎离开后的警视厅变化，外界猜测的神主之位归属与实际完全不一样。

对于那些以己度人的家伙来说，力量和权力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对于这些已经参悟的剑豪来说，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超越了世俗和私欲。

古贺清一郎放弃了自己成为剑圣的机会就为拯救当时还素不相识的白鸟真也，现在放弃一个神主之位给师弟神秀刚，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寄鹰众在九郎与古贺清一郎开始交流的时候就不断的屋子中走动，以各方的视线和行动搜索周围是否会被监听。

蝴蝶的身影从九郎背后渐渐出现，翘着二郎腿坐在九郎旁边，掏出烟锅在床边敲了敲，顿时所有走动和发声的寄鹰众都停了下来。

此刻就像是学生时代教室中突然的寂静一般，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蝴蝶侧耳倾听了一段时间后，确认无误对着九郎点了点头，随后点着了自己烟锅中的烟丝。

随着蝴蝶呼出第一口烟气，九郎说道：“我探听到了一个消息，剑圣武内直嗣现在被囚禁在龙宫城中。”

古贺清一郎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个消息的话，我之前也得到过一些情报指向，现在基本上能确定了。”

能确定，是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直说就是，我早就知道啦！

对古贺清一郎委婉的说法，九郎没有不好意思。如果连警视厅这个武内直嗣的大本营都没有调查到他的所在，那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东京的袭击案有什么眉目吗？”

九郎没有直接告知对方想要和自己掌握的情报，而是开始反向询问古贺清一郎。

一切都太奇怪了，九郎需要另一个视角的观察和思考来为自己提供帮助。

古贺清一郎倒也没有掩饰，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每一次的袭击都没有找到生还者，他们的身份和使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门。比如你的地盘使用的是107火箭炮，而其他的地方用的是化肥炸弹，甚至还有从海里捞上来的九三式酸素鱼雷战斗部。”

听到这，九郎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鱼雷战斗部？I型还是III型？加铝粉了没？炸的哪？”

这个消息不得不让人好奇，用他窝窝屎双服两千多小时的经验，能知道的是九三式鱼雷I型的战斗部装有490千克的九四式炸药，III型有780千克装药。炸药配方为TNA：RDX＝6：4，TNA为苦味酸，比TNT有百分之五的提升，而RDX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索金，相比TNT提升50%。

受制于当时的技术条件和材料资源，鱼雷中并没有添加铝粉增加爆燃威力。

按照对比计算，一颗I型鱼雷的当量达到了602.7kg，而III型的780kg装药就真的按吨来算了。

看着九郎的兴奋程度，古贺清一郎怪异的看着他，说道：“如果不是跟苇名人的行事方式不符，看你的样子，我现在都怀疑是你干的了。”

“所以到底炸的哪？”

“国立武道馆。”

九郎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为全球变暖做出贡献，国立武道馆，是建立在皇居范围内的。也就是说，警视厅袭击的那天，皇居爆炸就是用的鱼雷战斗部。

“所以到底是不是三型？”

古贺清一郎愣了好一会儿，怎么面前的这个小子对这方面这么感兴趣？没好气的回答道：“是三型。”

“那……”

古贺清一郎直接不想再纠结鱼雷的事情了，他感觉说这个就是个错误。

直接打断了好奇的九郎，问道：“所以你这里有什么情报吗？”

回归正题，九郎却没有直说，而是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是谁在跟稻荷神与浅间大神战斗？”

“不清楚。”

“那对于稻荷神的小脾气？”

“暂时搁置，后面算账。”

两个问题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九郎继续问道：“那么你知道龙宫城准备接管陆地神社吗？”

古贺清一郎当即脸色阴沉了下来，不爽的说道：“谁给他们的胆子！”

九郎这下子确定了，警视厅不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九郎将一些事情串联起来了。

首先神明与神秘存在开战，战斗引发了富士山的变化，同时有人散布出了登山即可成神的传言。

同时对神社的袭击绝对不是神明允许过的，更像是在袭击之后，神明对这种事情达成了妥协。

至于龙宫城对陆地神社势力的弥补，更像是一种用完就扔的白手套。

首先龙宫城的势力局限于海洋，他们只在沿海边际有少数的神社和信仰，而东京恰好是一个港口城市，符合龙宫城对陆地的渴望。

所以神明对龙宫城做出了许诺，在囚禁武内直嗣之后，可以让他们进驻陆地。

但这同样是愚蠢的交易，陆地上生活的绝大部分是人类，即便其中夹杂着妖怪和其他东西，但在陆地利益整体一致的情况下，会极度的排外。

龙宫城看似得到了神明许诺，可他们要怎么处理武内直嗣？

一个敢拿着刀去堵浅间大神门的剑圣，神明联合也只能将其囚禁，龙宫城根本杀不死这样的存在。

一旦武内直嗣回来或者脱困，龙宫城肯定首当其冲。

“龙宫城会成为武内直嗣和人类泄愤的代价……”

面对九郎的总结，古贺清一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这是诸神给出的代价，不是我们争取的。”

自己拿到的，与别人施舍的。终究是两种不同的情绪和代价。

“那警视厅对上龙宫城的胜率有多少？”

这个问题，九郎已经将警视厅和龙宫城定为了对立势力，更何况龙宫城的鱼脑袋似乎本来就不太聪明，没能看出来被人当枪使，就得有变成烧火棍的觉悟。

再说了，谁让武内直嗣现在被关在龙宫城呢？

古贺清一郎想了想说道：“原本有七成，现在有八成。”

九郎在脑袋将这句话翻译了一下，就变成了‘原本警视厅就能单刷，现在神秀刚成为了下一个荒川之主，那就刷的更快了’。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龙宫城的势力提前上岸。”

“那我就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了……”

古贺清一郎没有询问办法是什么，而是开始思考对警视厅的安排。

主动进攻和被动反击是两种战术，他们代表的战略目的也会有本质性的差别。

主动进攻龙宫城，是在武内直嗣被释放后的泄恨和掠夺。现在龙宫城的人提前上岸，那就是守卫家园的自卫反击与对己方人员的营救。

这会瞬间打破现在的危险平衡，警视厅和提前出现的武内直嗣将会成为压死骆驼的FOAB。

“那就得在拿到龙宫城入侵的证据后立刻闪击龙宫城，所以……”

古贺清一郎迅速做出了决断，抬起头看着九郎，似乎在等着九郎的答案。

“恰好苇名人已经到自己的世界了，闪击龙宫城跟苇名人没有半点关系。是一群名为隆道尔黑教会的教派，从遥远的东方前来探究这个国度发生的变化，恰好与警视厅的队伍相撞在了龙宫城，不过他们不敌警视厅，无奈败退走了。”

龙宫城啊，再怎么说那也是龙宫。现在苇名四处都要花钱，这么好的趁火打劫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古贺清一郎点头表示同意，一脸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只救出了被龙宫城囚禁的武内直嗣警视总监，之后会对这种事情表示严厉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