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5章 火车上的作家(1 / 1)鱼没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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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等车厢里熙熙攘攘,这列火车依然是自己的老朋友,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运营的专列,从纽约到洛杉矶,横跨整个北美大陆。

去年九月,自己就是乘坐着这列火车的一等座到的丹佛,不过那是靠着一条命拼出来的。而这次,自己堂堂正正买了三等座的票,就坐在车票上对应的座位上,心里却又有些怀念起在驾驶室里没日没夜铲煤的经历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成长吗?

火车已经行进了一整个白天,车窗外的景色已经从太阳、山峰和草原变成了月亮、宛如星星的灯光,它们一点一点,一丛一丛,仿佛坠落在地上的碎片。

肖恩打了個哈欠,从身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红的苹果。这是艾梅给他准备的,在得知他要前往芝加哥后,他第一时间先是给肖恩准备路上要带的吃的,除了苹果之外,还有一些蜜桔。

而准备好水果之后,第二件事就是给自己的哥哥蒙奇·豪尔写信。艾梅被熊袭击之后差点死在并发症上,是肖恩和塔林装扮成印第安的巫医将他治愈了的。而艾梅的哥哥蒙奇·豪尔就一直陪在艾梅身边,一直到艾梅苏醒。

肖恩记得蒙奇是芝加哥世博会筹备委员会的一员。

“还是不要麻烦蒙奇了,他现在一定忙得焦头烂额了。我只是去旅行,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哦不对,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那也至少去家里坐一坐。让蒙奇心里更好过一些。他本该当面跟你道谢的,不是吗?”

于是肖恩除了那个大皮箱之外,又带着一袋子水果上到了车上。

不知道是因为去年的火车抢劫案还是正在举行的芝加哥世博会,这次旅程的安检有些严格,平日里只是看一看车票就能上车,这次就多了搜身这一项工作。

当然只搜男人,不搜女人......这个年代没有女人做治安官,一个男人随便摸别人家的女儿或者老婆,容易被人打死。

肖恩的两支短管猎枪放在了行李箱中,行李箱被托管在了行李车厢里,下车之后才能凭着车票领取行李,他也没有多好的机会将它们放到身上。

没有被劫过的人是无法理解肖恩内心的煎熬的,手里没有武器,他内心总是充满了焦虑,哪怕是吃了两个苹果也没有把内心的那股烦闷压下去。

“要来一支烟吗?你看起来有些烦躁。”对面的座椅上,一个青年抬起头,一脸关切地看向了肖恩。

“不,谢谢你,先生,我有。”肖恩无聊地将布口袋掏来掏去,却没想到掏到了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铁疙瘩。

嘶......是枪!肖恩刺激地打了一个寒颤,内心的焦躁却随着这一个寒颤烟消云散了。他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翻了翻袋子,又拿出一个苹果递到对面青年的跟前,“吃个苹果?”

青年没有跟肖恩客气,他道了声谢,接过苹果就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不过他也将手里的烟递给了肖恩。两个人互换了礼物之后,关系倒变得近了一些。

肖恩没有了后顾之忧,开始对周围的人和事物变得感兴趣起来,他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他看起来跟肖恩差不多大,有个相当英俊的西方帅哥长相,眼睛大而深邃,鼻梁高挺,大大的嘴巴合起来的时候会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的下巴圆圆的,几乎和脸蛋融合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他穿着一身干净但陈旧的西服,没有戴帽子,细细的卷发在脑袋上梳出一个似波浪一样的三七分。他的身材健壮魁梧,上半身的肌肉几乎要从衬衣里挤出来了。他不像是个西部男人,倒像个刚刚从学院毕业出来的大学生似的,因为他把下巴挂的干干净净。

他一只手啃着苹果,一只手拿着一本卷了边的书看个不停。

“啊......是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肖恩如同一个神棍一般一语将书名道破。

对面的男人则惊奇地挑了挑眉毛:“你猜的很准,先生。我猜你一定看过这一版的《包法利夫人》。”

“咳咳,我没看过,只是从我这里可以看到书的封面。”

肖恩的这一句俏皮话成功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来。

“我叫肖恩·李,在科罗拉多的卡农城做自耕农。”肖恩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你是个大学生吗?在我的印象中,很少有人会读这部作品。它相当地.....不浪漫,就是在法国也不太受主流文学的欢迎。”

肖恩是读过的,那是在前世还在上大学期间,为了凸显自己的独特品味,他把比较小众的名著都读了一通,就为了在泡妞中留给别人一个遗世独立的文人人设。不过在毕业之后就开始了各种旅行,这套东西就不太吃香了。

“我愿称呼它为现实主义的经典巨著,是啊,它并不受正统文学的追捧,甚至风波不断,但是我觉得这却是一部划时代的佳作。”说起文学,这个年轻人眼睛里闪着光,口若悬河一般评论起福楼拜和《包法利夫人》来。

从福楼拜聊到列夫托尔斯泰,从《包法利夫人》聊到《安娜卡特琳娜》,两个人越聊越欢。

“哎呦!”对面的年轻人说着说着突然一拍脑袋,激动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肖恩不明就里地问道。

“哦,真是抱歉,先生。我忘乎所以起来总是忘记介绍自己。”他无奈地欠了欠腰,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不是个大学生。甚至我连中学都没上过,我只读过小学就辍学了”

“啊?”肖恩惊讶地看向青年的一举一动,他的举止虽然说不上优雅,但绝对不粗鲁,只是从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上看出来,他也是个常年干活的人。

“我老家是加州的,八岁的时候我就在牧场里做工了,为了谋生,我做过报童、码头小工、水手,还当过罐头工人。还因为‘无业游民’的罪名进监狱蹲了几个月。”说起小时候的苦难,他并没有什么沧桑感,甚至因为这个感到好玩。

“是的,亚美利加是这样的。我去年才来到西部,之前一直在费城当工人,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同样的工作经历让肖恩对他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好感,“困难与折磨对于人来说,是一把打向坯料的锤,打掉的是脆弱的铁屑,锻成的将是锋利的钢刀。”

“哈!契科夫先生的言论,我也非常喜欢他。”有时候默契就是如此简单,只要他说了,另一个人就会懂。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还在四处流浪?”肖恩问他。

“我不会再流浪了,我已经不打算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莪懂一些粗浅的电气知识,打算去芝加哥碰碰运气,同时我打算写一本小说。”青年人一点没有对未来的恐惧,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哦,对了,我依然没有介绍我的名字,我叫杰克·伦敦,一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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