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太太方点了点头,道:“玉娘,这场婚事虽然眼下看起来你受了委屈,但你表哥是个上进的人,你跟了他,定然有后福。”
南玉儿面带羞色,低着头十分乖巧,心里却一阵狂喜。
很小的时候,她便羡慕南书燕手上那只金镯,但南书燕看得跟命似的,根本不肯摘下来,连祖母也没有办法。
后来不知怎么到了祖母手里,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金镯,如今祖母又提起,她如何能不高兴。
南老太太看她有了悦色,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饱胀也消散了不少。等南书燕拿着药回来,她便拉了南玉儿出来道:“一日没有吃东西,等会饿坏了身子,我让燕娘给你做碗粥,喝了暖暖胃。”
南书燕也不多说,转身进了厨房煎药熬粥。
好戏马上就要开演,她现在心情好得很。
南记果子铺。
南栋揉了揉熬的发红的眼睛,仔细看着面前放着的一碟蜜饯。
这碟蜜饯色泽鲜亮,果肉不干,色香味居然比以往做的蜜饯更好一些。
他一脸满足的用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边嚼边吩咐道:“进忠,你将做好的果子全部送到三嫂子家去,估计今日她便用得上了。”
进忠笑着忙不迭将摊开在簸箕内的果子用纸包一包包分好,“东家真是厉害,若是按以前的方法,估计明日也做不出来。”
南栋便有些得意,“歪打正着而已,只是有了这个方子,今后再做起果子来,便省力了许多。”
南记果子铺虽然生意一直算不上好,但能在云县开二十多年,完全得益于果子制作的秘方。
南栋的父亲也是个读书人,只是几次科举不中,便心灰意冷云游了半年,回来后,选择到县学做起了先生,脚踏实地养家糊口。
纵然所他一生所育桃李无数,但他唯一的儿子南栋却不是读书的料,从小一看到笔墨便头脑发蒙。时日久了,他终于放弃了让南栋读书走科举的心,承认了儿子的平庸。
后来,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个蜜饯方子,让南栋拿去做成了果子铺。
南家也就真正从耕读世家成了商户之家。
平常人家的蜜饯只需通过蒸腌、渍、曝三道工序,但南家的蜜饯却在蒸和渍之间多了一道染的工序。
这染便是用红曲米提炼颜色,将蜜饯果脯染得晶莹亮泽。但红曲米提炼颜色费时费力,只能小作坊手工制作,现在南栋将红曲米改成了红曲草,这一下子便提升了蜜饯和果脯制作效率,也节约了成本。
所以那么多蜜饯果脯,才会在一天一夜之后便做出来。
当然,南栋是不会将这些告诉进忠的。他抬头看着天边泛起的一丝霞光,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原本估计会持续几天的阴雨,居然停了,那窖藏的果子,更不用担心坏掉了。
老天都在帮他,南栋越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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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南家只有一条街道的李家,正在办喜宴。
炮竹声响得热闹,随带着整条街道都热闹起来。
李三嫂子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伸着脖颈焦急的朝门口看。
这个南大,三日前便说好了今日早早送蜜饯果子过来,如今客人都陆续到了,他的蜜饯果子还不见踪影。
她随手拉住旁边帮忙的一个妇人,“他二嫂,你帮我去南记果子铺看看,这等着要果子呢?怎么他家还没有送来。”
那叫二嫂的还没答应,李三嫂眼睛朝人群中一瞥,道了声“不用去了,已经过来了。”
她匆匆穿过人群,朝着门口走去,大声道:“进忠,快,将蜜饯果子搬到厨房去,这里等着上果盘了。”
进忠答应一声,又上来两个青年,七手八脚帮着他将蜜饯果子搬了进去。
李三嫂子这才舒了口气,笑着进去招呼客人。
明日就是正酒,今日一些远处的亲戚已经陆续到了,估摸着也有四五桌人。
李三嫂子嘱咐帮忙的人将蜜饯果子上了桌,便在内院陪着一些女眷说着闲话。
几个县城内住着的女眷眼尖,一眼便看出今日端出来的蜜饯和往日的不同,遂问李三嫂,“这果子是从泾阳买过来的吗?看着和云县做的有些不一样。”
李三嫂忙的脚不沾地,刚刚进忠送蜜饯果子过来也没有细看,这会一听,她才仔细看了看,果然和往日南记买的蜜饯有些不大一样。
南记以往做的蜜饯果色黯淡,果肉也稍显干硬。但今日端上桌的蜜饯不仅看上去红润亮泽,果肉也似乎更丰泽肥厚。
已经有忍不住的拿了蜜饯尝起来,“唔,不错,又绵又软,果然比南记做的好吃。”
众人吃了,也都交口称赞,有些还问了李三嫂究竟是哪里买的,等回去时打算买些带回去。
主人家的食物得到客人夸赞,让李三嫂感到十分有脸面。她刚才因为蜜饯送晚了那点不快已经消失殆尽,略带谦虚的语气里藏着得意,“也是在南记定的,只是定了最好的货。”
众人便纷纷夸赞李三嫂子慷慨,新媳妇嫁到这样人家真是有福气。
李三嫂子因蜜饯的事莫名被夸赞一番,也是十分高兴。招待起人来就越发殷勤。
但是到了傍晚,李三嫂子脸上的殷勤便显得有些勉强,她觉得腹中隐隐作痛,但想着还要招待客人,便极力忍住。没曾想,这腹痛非但不缓解,到了后来还恶心呕吐,整个人打起了寒战。
李三嫂子叫苦不迭,这可是儿子的婚宴,自己早不病迟不病,偏偏这时候病倒了。
真是晦气,若自己倒下了,这院里一大摊子事谁来招呼。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找到替她的人,刚才在院子里帮忙的二嫂便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弟妹,不好了,今日做客的十多名女眷俱都上吐下泻,有两个刚才还晕过去了。”
“什么?”李三嫂子原本就被折磨的没有血色的脸越发苍白。
“是不是今日饭食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不会这么巧,十多人全部出现一种症状,难道是......有人投毒?”
“投毒?”李三嫂子按着腹部,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来,“我家未曾与人结仇,是谁在我儿婚宴上投毒?”
二嫂子便讷讷道:“可是院子里那些客人,总要找个大夫来先看看才行。”
李三嫂子强忍住腹痛和头晕,脚酸腿软的想往外面走。还没跨过门槛,一个穿着朱色长衫的男子便迎头急冲冲走了进来,他看见李三嫂子,上前就是一巴掌。
“贱人,你做的好事,”他咬着牙,怒视着李三嫂子,“早就说让你看好今日的吃食,你到好,跑到这里来躲着。如今外面都闹翻了天,你自己去跟人说清楚。”
二嫂赶紧拉住他,劝道:“三郎,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打人就不应该了。”
李三郎气不过,又冲过去给了李三嫂子一脚。
李三嫂子原本就忍着腹痛和不适,只是想到没人招呼客人不敢躺下。此时平白无故挨了这两下,又气又怒又委屈,一着急,居然就晕了过去。
二嫂见她这样,一慌之下,只得大声喊人。
院子里立刻比先前更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