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大房笼罩在悲伤中,但二房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氏不可置信的看向归以宁,“老爷,你真的要让博文跟你去泾阳。”
她完全不能理解归以宁是什么想法,博文前几日才在大房受了惊吓,现在还没有大好。这次去泾阳那么远的路程,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不得好吗?
归以宁不耐道:“难道我会跟你开玩笑,你看看他还需要什么,明日一早出发。”
这段时间以来,一桩桩事情让陈氏焦头烂额,巨大的不可控感让她已经无力承受,看归以宁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陈氏再也忍不住,“博文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真忍心让他病着上路?”
归以宁狠狠剜了她一眼,难道他想吗?这还不是博文咎由自取。
“头发长见识短。”归以宁觉得跟她无话可说,恨恨的丢下一句,就要往屋外走。
陈氏急了,什么叫头发长见识短。家里原本好好的,弄成这样难道都是她的错。
她一把拉住归以宁的袖口,嘶声道:“老爷,母亲当初将慧儿和佑安送了出去,现在大房没有孩子可送了,便把主义打到博文身上了吗?”
归以宁悚然一惊,一把扯出袖子,“你失心疯了?这样的话也说得?”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陈氏也是将归博文看得比命还重。归以宁不仅说要将他带去泾阳,还跟她说归吴氏说最好让他留在外面一段日子,她如何肯依。
“我说错了吗?”陈氏恨声道:“当初她说为了归家将慧儿送给了别人,后来又说佑安命带孤煞送去了梅云观。现在又要将我的博文送出去。你可不能像大哥一样,由着她......”
陈氏还在哭,归以宁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母亲也是为博文好。”
这哪里是为博文好,这是要将他逼上绝路。陈氏嘴被捂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归以宁目光沉郁,“不管你愿不愿意,博文必须先暂时避开一段日子。母亲说得没错,那丫头不会轻易放过博文的。”
自从大房断了二房的补给,二房已经断断续续辞退好几名负责洒扫的婆子。
偌大的园子内,再也没有以往的热闹,显得有些冷清。
归少薇一路从屋里出来,居然没有遇到个人。
这样更好,少得有人问起个人解释。她抄近路到了归家大房。门前的白灯笼看得人心里实在沉重,她轻咳一声,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婆子,以前也见过。
看到归少薇,略有些意外道:“二姑娘,你自己过来的吗?”
归少薇道:“我想着大伯父刚走,过来陪二妹妹说说话。”
看门婆子倒也没做多想,便让她进门。
归少薇径直去了南书燕的东院,冬梅开门看到她,愣了愣,“二姑娘?”
归少薇:“我过来找二妹妹说说话,她在吗?”
冬梅在归家二房的时候便是在王姨娘屋内,和归少薇也很熟悉。她将归少薇让进来,“姑娘在屋内小憩,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正要往园子里走,屋内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既然二姐姐过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冬梅领着归少薇进了屋,南书燕穿着素色褙子,正从窗前软榻上下来。
或许是刚刚睡醒,她少了些平日的清冷,多了一点柔和,“二姐姐专门过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归少薇笑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大伯父刚走,害怕妹妹伤心,便过来说说话。”
南书燕歪身坐在桌前,归少薇也在她对面坐下,“自从妹妹回来,我总想着过来叙叙姐妹情分,但总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估摸妹妹应该在家里,便贸然前来,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自己姐妹,有什么好见怪的。”她语气平淡,并没有多高的兴致。
归少薇便知道她并不是很欢迎自己,但也没有给自己没脸。
兰若已经捧着刚做好的绿豆汤过来。天气太热,厨房特意做了些解暑的浆饮。归少薇喝了一口,绿豆汤里不知放了多少糖,甜的发齁。
居然有人喜欢这么甜的食物,她不动声色的喝了两口,拿出帕子在嘴角蘸了蘸。
南书燕已将面前一小盏绿豆汤喝得干干净净。
归少薇道:“明日一早,父亲便要带着两个哥哥去泾阳收购瓷土,家里越发冷清了,若是妹妹不嫌弃,我便可以随时过来,也好说说体己话。”
南书燕眼眸微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归少薇凝目,“阿娘说,大伯父在世时没有少受他恩惠,别的帮不上但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是应该的。”
归少薇走后,兰若上前道:“姑娘,要不让石贻叫几个人将二少爷先拦下来。”
“先暂时不用。”南书燕想了想,“既然二叔要出门,明日一早我们也去送送。”
归以宁虽然经营民窑这么多年,但从来都是按部就班,平日也很少早起。就算要启程去泾阳,他仍旧不慌不忙天亮起床,吃过早食才慢慢从王姨娘屋内出来。
路上用的东西昨晚上王姨娘替她收拾好已经交给车夫放到了车上。他只是单脚利手神清气爽的出了门。
归吴氏和陈氏带着王氏幼薇少薇站在院子里相送,博渊和博文早已收拾整齐。
归以宁看众人都在,便用手抵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博渊博文收拾好的话便上车了,路上不必家里,早些出门可以早些到驿站歇息。”
陈氏极其不舍的拉着归博文,一脸哀怨,“博渊,博文身子才好些,你要多照顾着些。”
归博渊答应了。
王氏也蹲下身,拉着丰儿道:“快跟祖父爹爹和二叔说保重身体,早点回来。”
丰儿稚气的照着说了一遍。
归吴氏亦是一脸担忧的嘱咐道:“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你们平日要多警醒些。”
三人答应了。
车夫架着马车一路出了城。没走多远,便见一辆马车拦在路边,车帘半卷,正好可以看到女子半截素白的裙边。那辆马车看到有车过来不仅不让,反而直接驶到路中间。
车夫赶紧勒马,堪堪在距离面前马车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开帘子,南书燕弯腰从车上下来,“二叔,知道你今日去泾阳,我特意过来相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