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的暴雨,让归家的两处宅子也进了水。
南书燕和小柳氏住的新宅倒还好些,王姨娘和归少薇住着的旧宅,好几个院子都进了水,秦妈一大早便带着小厮仆妇去打理。
南书燕看旧宅院子里四处堆放着些杂物,便让王姨娘和归少薇搬过来住几日。
归少薇和张柯的婚事定在十月初一,新房是王姨娘用体己银子买的一处小院子,南书燕又补给了一些给芸香,一起贴补着置下家具等一干物件。
日子过成这样,王姨娘越发感激南书燕,倒也是真心实意向着她了。
家里只是多了两个人,但却更加热闹起来。兰若一大早笑着进屋伺候南书燕起床,“姑娘,王姨娘专门给姑娘做了一瓶香露,说是知道你不喜欢太浓郁的香味,她特意用薄荷做的,提神醒脑。”
她将手中两个精致的白瓷瓶子放在桌上,“姑娘闻闻,看喜不喜欢。”
南书燕将香膏瓶子打开,一股清凉的味道幽幽扑鼻而来,清雅恬淡,十分好闻。
南书燕一直用着元琉做的香膏,香露她倒是从来不用。
她望着桌上的两个瓶子,道:“两瓶都是一样的吗?”
“不是,”兰若麻利的为她挽着发髻,“还有一瓶是松香味道的,说是才调制的新品,拿给姑娘玩。”
南书燕打开闻了闻,一股山间青松的清爽味道,干净清幽。
“你先收起来,等会给沈大夫送去。”南书燕想起独自一人在平江开药铺的沈含山。这段时间忙着烧制祭瓷,一直没有看看他铺子开得怎么样。
“什么东西那么宝贝?”南书燕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霍炎迈步走了进来。
南书燕抬头,春桃在霍炎身后略微尴尬的笑笑,“我刚出门就遇到霍中郎,他说有事找姑娘......”
“下去吧!”南书燕道。
她已经知道霍子傲的脾气,若是他想进来,饶是一个春桃也拦不住。
霍炎恍若无人的走到桌前,拿起两只香露瓶子,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不错,我都喜欢。”
他将两只细白瓷瓶子收入怀中,大大方方在南书燕面前坐下来。
南书燕噎了噎,“你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两瓶香露吧?”
“怎么?舍不得。”霍炎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南书燕。
南书燕很无语。
霍子傲可是皇上面前的中郎将,在外人眼中杀伐果断的他,此时看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幼稚。
“有什么舍不得的,若是你喜欢,我再让王姨娘多送些过来。”南书燕一脸平淡。
霍炎道:“明日德容公主出嫁,皇上钦点我护送德容公主到北夷。我不在这段日子,你要小心些。“
南书燕:“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我会让元翰护卫你的安全,若是去御窑记得早些回来。”霍炎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我估计,平江恐怕要不太平了。”
南书燕眉心跳了跳,“你是指......”
“边关有异动,公孙弼定然快要坐不住了。有元翰在你大可放心。”霍炎语气淡淡,但莫名让人心安。
“那你呢......是否安全。”南书燕笼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起来。
“你是在担心我?”霍炎眼中含着笑意,半真半假爱道:“若是我平安回来,你可愿意嫁给我?”
南书燕一怔,霍炎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逗你玩的。”
他转身离去,步态有些匆忙,莫名显得有些慌乱。
兰若见霍炎走远,才进来问:“姑娘,还去看沈大夫吗?”
“去,怎么不去。”南书燕道。
兰若扫了一眼空空的桌子,道:“那......花露......”
“花露不送了,你去封一张一百两银票过来,权当是沈大夫医馆开业,我们随的贺礼!”南书燕道。
沈含山的济仁堂果然离将军府不远,黑色的牌匾上,金色烫金的济仁堂三个字清隽干净。沈含山正在里面为一个阿婆看病。
南书燕坐在旁边安静的等沈含山给阿婆看完病。
等送走阿婆,沈含山才笑着走过来道:“不知姑娘今日过来,若不然我便出去买些果子等着。”
南书燕笑着道:“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贪图几个果子不成?我今日过来是特意看看沈大夫的医馆,前来问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哪里知道沈大夫的医馆在这么短时间内布置得如此之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还是霍中郎让元琉姑娘过来帮忙才能在这么快时间拾掇出来。”沈含山含着笑,“元琉姑娘性子虽然傲了些,但做起事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南书燕笑笑,元琉的性子她可是知道的,外冷内热,医术也好。
“有元琉姑娘帮忙,自然是更好了。”南书燕道:“只是我看你这医馆还缺一个小伙计。”
“这几日元琉姑娘日日过来帮忙,估计今日也是有事耽搁了。”沈含山笑容温和,“我准备写信回去让阿福上平江来,最迟下个月初,阿福便能够到平江了。”
阿福能来自然是最好,但若真是如霍炎说的平江即将不太平,阿福来了反而危险,不如等这段日子过去再来更好些。
她微微抿唇笑着道:“沈大夫想的周到,只是已经到年底,不如让阿福在云县过完春节明年开春再过来。医馆里若是没有人帮忙,我先从家里挑一个伶俐些的小厮送过来。”
沈含山想了想,如今距离春节也就三个多月。家里就祖母和母亲两人,阿福留在家里过完年再到平江,正好可以让祖母和母亲也一起到平江看看。
这样一想,他便笑着道:“这样最好,多谢姑娘了。”
兰若这才笑着将手中的红封递了过去,“沈大夫医馆开业,这是姑娘随的贺礼!”
沈含山将红封推了回去,拒绝道:“我到平江姑娘已经帮了我许多,如何还能再要姑娘破费。”
南书燕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笑了起来,“沈大夫在云县的时候帮助过我,我是从心里把沈大夫当做朋友的,若是你不收,便是有些生分了。”
沈含山这才勉为其难的将红封收了。
他望向南书燕,顿了顿,突然道:“姑娘来平江后,变了许多?”
“是吗?”南书燕笑笑,“我倒是并没有觉得。”
“变得爱笑了。”沈含山道。
他又想起在云县时,那个举着伞在巷子中越走越远的女子,纤细而忧郁,带着一点点决绝。
而如今,她依旧纤细秀美,但脸上的决然,却被一种坚强和豁达取代,整个人突然如同跃出云层的明月,熠熠生辉明艳了起来。